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道路两旁,只见那些新坟头上的纸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在诉说着离别的哀伤。
这一幕让卫与芙不禁想起了离京时太液池畔那株尚未绽放的海棠花。
那时的她,或许也曾像这纸钱一样,在风中孤独地飘摇。
夜幕降临,车队在崤山北麓扎营休息。
八十座牛皮帐篷宛如莲花般环绕着鸾驾,整齐地排列开来。
值夜的侍卫们在火把照不到的暗处,如幽灵一般悄然无声地交换着铜鱼符。
他们腰间佩刀上的金错纹,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一道道蜿蜒的泪痕,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寂寥。
东南角的厨帐里,飘出阵阵炙烤驼峰的香气,那是一种独特的、浓郁的味道,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然而,这诱人的香气却如同被山风揉碎的花瓣一般,转瞬即逝,很快便被那如杜鹃啼血般凄婉的箜篌声所淹没。
牛皮帐篷中间燃起一大堆篝火,熊熊的火焰舔舐着夜空,将四周的黑暗驱散。
除了正在戍卫的侍卫,其余人都陆陆续续地来吃饭。
赵无虞也坐在篝火旁,她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单。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铠甲,坚硬的甲胄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的身边是那把玄雪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与篝火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无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篝火,一动不动,仿佛被那跳跃的火焰所吸引。
她的面庞在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下,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泛着淡淡的红晕,然而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却如同一道阴影,悄悄地掩盖住了她内心的不安。
就在刚才,那北戎的老丞相热情地拉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劝酒,直到他被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离去,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好在有旁人及时扶住,她才得以艰难地回到自己的帐篷。
卫与芙站在不远处,远远地望着赵无虞,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担忧。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迈步走过去。
帐篷外,那跳跃的火苗像是一群活泼的小兔子,在夜风中欢快地舞动着。
赵无虞的目光完全被这些火苗吸引住了,她静静地凝视着,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卫与芙缓缓地在她身旁坐下,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赵无虞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她转过头,看到是卫与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赵无虞顺手拿起地上的酒囊,递给卫与芙,轻声说道:“来,喝两口?”
卫与芙接过酒囊,顺手一拧,木塞便应声而开。
刹那间,一股浓烈的酒气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猛地朝她扑来。
这股酒气异常浓烈,仿佛是被压缩到极致后突然释放出来的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然而,卫与芙却没有丝毫犹豫,她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浓烈的酒气一般,毫不犹豫地仰头,将酒囊中的酒狠狠地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酒液入喉的瞬间,卫与芙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滑过,那灼热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忍不住咳嗽起来。
看着卫与芙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赵无虞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似乎将两人之间那无法言说的矛盾也一同消散了。
在这夜风中,那些曾经的不快与纠结都如同烟雾一般,渐渐消散开来。
卫与芙一边咳嗽着,一边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后,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赵无虞见状,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慢慢就习惯了,以后去了草原,少不得要喝酒的。”
然而,赵无虞的这句话却像一盆冰水一般,猛地浇在了卫与芙的心头。
她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就像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原本心中那一丝喜悦,如同被一阵狂风吹走的烟雾,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与芙的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些许不满,她嘟囔着嘴,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赵无虞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熊熊燃烧的篝火上,仿佛对卫与芙的质问毫不在意。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哪样?”
卫与芙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情绪有些激动:“为什么要举荐我去和亲?”
赵无虞不紧不慢地捡起手边的一根树枝,随意地扔进篝火里,看着那树枝在火焰中迅速被吞噬,然后才缓缓说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卫与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难道说,赵无虞把她送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还要求她喜欢这样的安排?
这是什么荒唐的道理?
有谁会喜欢背井离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尤其是听说那里的人简直就是未开化的野人一般茹毛饮血!
这可真是让人闻风丧胆啊!
然而,赵无虞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卫与芙的愤怒,她依旧自顾自地说着:“金日闲可是王子呢,而你是公主,你们的身份简直是天作之合啊。而且他年轻英俊,你又貌美如花,比起去嫁给那些老头子,你可真是幸运太多了。”
卫与芙听了这些话,差点被气炸了肺!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心里暗骂:“好啊,赵无虞,你居然这么说!”
她觉得赵无虞简直就是在故意贬低她,把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卫与芙越想越气,忍不住反驳道:“你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嫁?那金日闲求娶的不是你吗?”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和委屈。
赵无虞见状,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可不是公主,我的身份低微,哪有资格嫁给王子呢?”
接着,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更何况,我已经有了你表哥,怎么还能有别的男人呢?”
一提到清昙,赵无虞整个人都似乎变得开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