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花的笑靥,在血迹的映衬下,便多了几分吊诡。
就像穿过那泛黄的纸张和血迹,女人正在和她对视一般。
骆雪然下意识地想要把照片丢到地上,却被男人抬住了手臂。
男人眼神从斜上方看向骆雪然。
“拿好,别让我妻子掉在地上。”
“哦,我知道了。”骆雪然呼吸停滞瞬间,才点点头。
这男人虽然矮小,但是却给她一种极致危险的感觉。
“我该去哪里找她?”骆雪然问道。
男人抬起眼睛,却指了一个方向。
“她从那边走了。”
骆雪然看了一眼。
红房子,又是红房子。
“你把她找到,我把斧头借给你。”
男人又说。
“我能先用斧头,再去找吗?”骆雪然说道。
她并不想那么软弱。
“不能。”
然而男人无情的否决了骆雪然。
想要斧头,必须帮他办这件事。
骆雪然想收回手:“我不借了,我去别家借。”
“嘿嘿嘿嘿,整个村子,除了我这,你找不到斧头。”
男人发出怪异的奸笑声。
骆雪然就像踩到了一坨狗屎,抬不抬脚这屎都沾脚上了。
“你……”她抿紧了唇,双眸圆瞪。
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深吸了一口气:“行。”
那就找吧。
“不过,我可以再向你打听一件事么?”
骆雪然心想,借把斧头就要她找妻子,那自己打听个消息,就当收利息了。
“免费送你。”男人这次很爽快地答应了骆雪然。
“这两个小男孩家,住哪里?”
骆雪然拿起照片给他看。
却敏锐地发现男人在看到照片的时候,瞳孔有刹那地缩紧。
接着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二楼第三个房间。”
他指着背后的红房子。
二楼的那间房子并没有关上,红色木门敞开着,从骆雪然的视线看去,黑洞洞的。
里面就像有双眼睛,在黑暗处朝着外面窥视。
骆雪然依稀觉得有点奇怪。
他怎么那么清楚两个男孩的家?
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那现在她是先去找铁匠的妻子,还是先去找两个男孩的身体?
“去吧,两个孩子现在应该......不在家了。”
男人嘴角是弯起。
却像是忍俊不禁一般。
那种笑意带着几分怪异。
骆雪然只觉得一种说不清的恐惧笼罩着自己,分明是青天白日,偏偏一阵阵凉意顺着脊背爬了起来。
骆雪然越过男人,男人的视线则慢慢顺着她身体的移动而移动。
就像在盯梢她一样。
让骆雪然颇为不自在。
直到走到楼梯转角,对方那令人不适的视线才算是彻底消失。
骆雪然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躲到楼梯口,偏着脑袋看了铁匠一眼。
发现对方已经叮叮当当地继续打铁了。
她抚了抚胸口,盯着漆黑的楼道。
这红房子的墙壁,下面使用绿色的油漆刷的,上面是白色腻子粉粉刷的老式砖房。
偶尔能看到几个脏兮兮的小手印。
她踩在坑坑洼洼的楼梯上,年久失修的楼梯扶手透着一股霉味,上面好像湿漉漉的。
骆雪然放弃了扶着,踩着黑漆漆的楼梯,啪嗒啪嗒地走到了二楼。
转角处堆着一堆垃圾。
用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盖着。
霉味和别的说不出来的臭味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令整个楼梯间都是臭味。
骆雪然捂住口鼻快步走过这个垃圾堆。
路过第一家时,门关着,但窗户开着。
她依稀看到窗户下方的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许是察觉到骆雪然在探视,轮椅动了动,咔嚓咔嚓的响声传出。
老太太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双手放在桌上,挠得咯吱咯吱地响。
在老太太脑袋彻底抬起来之前,骆雪然一个后撤,不敢继续扒拉在窗前。
她抬起凌乱的脚步走向前面。
“砰砰砰。”
“砰砰砰。”
老太太房间的门从里面敲响。
骆雪然这才注意到,这房门从外面被一把黑色的老式锁头给锁住了。
老太太是被关在里面的。
莫说骆雪然打不开门,就是打得开,她也不想管这闲事。
所以快步离开。
但是老太太好像不让她离开。
从里面砸门的声音更响了。
她瞥了一眼窗台,发现老太太已经不在窗台下了,只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老太太呢?
“咚!”
一声巨响。
骆雪然顺着响声看向防盗门。
门上有块透明的玻璃。
玻璃上贴着老太太那张脸。
白发苍苍,皮肤皱皱巴巴的,五官完全贴在了玻璃上,都已经被挤压得变形了。
“咯,咯,咯。”
老太太贴着玻璃盯着骆雪然,喉咙里发出那种恐怖的声音。
\"啊......\"
骆雪然后退两步,身子靠在了栏杆上,小脸一片惊慌。
这一幕真的吓了她一激灵。
“不要去,不要去。”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用手抓挠玻璃。
但是在抓挠声中,她的声音却显得模糊不清。
骆雪然听不太清楚。
“你说什么?”
“嘎嘎嘎嘎嘎嘎。”
老太婆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从嘴里咯血。
大块大块的血块从嘴里涌出来。
将整个玻璃都抹成了暗红色。
她嘴巴裂开,嘴里仅剩的牙齿被染红了,贴在玻璃上。
“报应,都是报应啊,嘎嘎嘎嘎嘎嘎。”
“咯吱。”
她慢慢顺着玻璃滑了下去。
只在门上留下长长的抓痕,染着血。
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
楼道间又恢复了安静。
静得只有骆雪然急促的呼吸声。
她不敢去看老太太的样子。
但老太太说的报应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长长的血痕,骆雪然对旁边的房间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恐惧。
她......还要去吗?
“叮叮当当。”
方才还安静的楼道,突然有打铁的声音。
是......铁匠?
声音就像慢慢在上楼一样。
铁匠在催促她么?
骆雪然鼓足了勇气,走向了那个房间。
房间十分昏暗,里面的家具都东倒西歪,地上黑漆漆的就像糊了一层什么东西。
原本挂在客厅沙发上的全家福,已经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依稀看得出是一家四口。
爸爸妈妈和两个男孩。
两个男孩应该就是骆雪然照片上的男孩。
至于那对父母,面容已经全被划烂了,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骆雪然摸索着走到墙边拉了拉老式拉绳开关。
“嗒嗒。”
钨丝灯并没有亮。
骆雪然想用手机照亮,可手机早就没电了。
她只能借着外面微弱的天光,打量着这逼仄的房间。
这房间只有一室一厅,十分狭小。
走进来直直的就是一间卧室。
一家四口挤在这样一间房里想必十分拥挤。
客厅的墙壁上,泛黄的年历上写着1993年。
厨房的瓷砖上贴着很多旧报纸。
桌上摆放着一个录音机,墙上则是很多三好学生的奖状。
只是上面的名字都被划了。
骆雪然再仔细辨认也看不清楚。
她只能放弃。
墙上还挂着一个大相框,上面是这家人的照片合集。
可是奇怪的是,照片很多,但是照片上的父母都没有脑袋,
像是被人人为的扣掉了。
骆雪然踩在地上有点黏腻。
不过她没有心思想这么多。
既然这里是两个小男孩的家,那么两个小男孩被肢解,真的是他们的父亲做的吗?
这里面的场景,着实令人有点压抑和不适。
骆雪然走进了卧室。
卧室是一个大通铺。
从窗户旁边扑到了门边。
床头依旧贴着报纸。
只是此刻的床上十分凌乱,床单揉成了一团。
骆雪然走近一看,床单上都是暗沉的血迹。
床的对面则是衣柜,衣柜上镶嵌着一面镜子。
镜子里,在骆雪然走到床边时,床上分明蹲着一个浑身惨白的男孩,正在仰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