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峰走进卧室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舱内的气氛终于重新松动了一点。
女体化的帝皇——或者说,此刻“借壳”于安普瑞斯肉身的“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手,在脸颊旁胡乱扇了几下风。
“……该死。”他小声咕哝了一句,神情复杂。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刺激了。
若不是还记得自己是谁,恐怕那一刻他真的会忘记“我乃帝皇”这件事。
那个男人,——身上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温度、触感与味道,简直不像人类会有的气场,就和魅魔一样。
可李峰那句“宝贝,我给你做饭了”一出口,那种理智和尊严就像被火锅汤底里的油花噼啪炸散。
他赶紧伸手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冷静,冷静……他不是你的人,NtR是不好的,我是人类的灯塔,不是……一个被撩得心跳加速的小姑娘。”
说完这话,他又无意识地别开视线,像是在逃避某种心虚的尴尬。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只盖着银色保温盖的餐盘。出于某种本能的好奇,他走上前,俯下身,掀开盖子。
热气瞬间翻卷而出。
那一刻,香气铺面而来——红酒、牛骨与番茄的酸香交织,裹挟着细碎的香草气息;酱汁呈现出浓郁的褐红色,泛着光泽;牛膝骨的边缘焦糖化,肉纹微微起皱,却还保留着柔嫩的弹性。
帝皇那双金色的眼瞳微微一亮,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甚至轻轻吞咽了一下喉咙。
“这味道……”他低声呢喃着,仿佛在面对什么宝物一样。
帝皇愣了几秒,然后缓缓低下头。
锅里的泡面还在“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白色的蒸汽裹挟着廉价的油香,升腾进空气里。
气泡不断破裂,面条无力地漂浮着,汤色混浊发黄,几片脱水蔬菜勉强撑着存在感,漂浮在边缘。
两片被他自己切得不均的香肠,孤零零地在锅中央打转。
旁边还有一颗白煮蛋,被煮得发干,表皮裂开一道缝,看起来可怜又滑稽。
那股香气……怎么说呢,既熟悉又带着一种“低成本的悲壮”。
帝皇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俯视着那锅面,目光复杂。
眼神里有点心酸,有点无奈,还有点莫名的——被冷落的怨气。
“……明明过去都是一个人,她怎么吃的这么好啊?”
他皱着眉嘀咕,声音低得像怕被人听见,可语气里那丝酸味却足够腌一整缸泡菜。
他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冰箱前,拉开那扇镶着钢质反光面的冰箱门。
冷气“嘶”地扑面而出,淡淡的冷光打在他脸上,让他那双金色的眼瞳映出几分冷淡的光辉——
但很快,这光辉被某种奇怪的情绪取代了。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盒子。
一个紫粉色的点心盒,整齐地摆放在中层,上面贴着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
纸上是圆润漂亮的花体字:
“给母亲:我今天做了一些 maritozzo 奶油面包,母亲和李叔叔可以尝一下哦!(自豪猫猫脸)——福格瑞姆。”
那一瞬间,帝皇整个人僵了一下。
那种微妙的父爱与轻微的心肌痉挛混合在一起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李叔叔?”
他咬牙复读了一遍,语气像是在咀嚼某种极为不顺口的词汇。
他缓缓伸出手,从冰箱里取出那盒点心,放在台面上,动作里透着一种皇者面对敌国密信的庄严。
随后,他打开了盒盖。
甜香瞬间炸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四个 maritozzo 奶油面包,外层的面包色泽金黄,柔软得像云朵,
而中间夹着的奶油则堆得高高的,雪白、蓬松、厚重得几乎要溢出来。
那不是“放了点奶油”,
那是直接在死亡边缘徘徊的“致死量”。
帝皇看着那一团团乳白的奶油,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再从震惊变成一种被冒犯的愤懑。
“这老三……!”
他深吸了一口气,牙关微微咬紧,语气几乎在发抖,“怎么我当年就没给我做过吃的!”
他一边说,一边叉起一个面包,仔细端详。奶油还闪着光,香气浓得让人头晕。
帝皇的眉角抽搐了几下,嘴唇抿得紧紧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位被遗忘的父亲,突然在朋友圈看到自家儿子给别人做蛋糕还配了爱心表情。
他瞪着那行字:“母亲和李叔叔可以尝一下哦。”
那“李叔叔”三个字像三根细针,一下扎进他那曾经屹立于银河中心、万世不动如山的尊严。
“母亲……可以理解。”
他低声嘀咕着,仿佛在给自己做心理辅导。
“毕竟基因在那儿,理所当然……可李叔叔?李叔叔?!真就后爸比亲爸还亲啊?”
帝皇的语气越发低沉,金瞳里的光微微闪烁,那是一种宇宙级醋意,混合着被家族冷落的痛苦与对凡人厨艺的嫉妒。
他拿起一个巨大的奶油面包,指尖还带着那柔软的面包屑。看着那圆鼓鼓、被雪白奶油撑得快要溢出的甜点,他先犹豫了一下,随后干脆一口咬了下去。
脆皮的糖浆在齿间碎裂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浓厚的奶油香与酵母烘烤的香气一同冲入鼻腔。那奶油如同浪潮般滑入舌尖,绵密而浓郁,带着一丝香草与酒精的气息;而那层柔软的面包芯则轻盈得几乎要在口中融化。
帝皇闭上眼,眉头微微一皱,像是被甜味冲昏了思绪。片刻后,他的神情从怀疑转为无奈,最后化成一种复杂的满足感。
“……可恶,这还挺好吃。”
他嘴角抿出一丝不情愿的笑,像个明明在节食却还是偷吃甜点的小孩。吃完第一个,他盯着盒子里的剩余三个,眼神在理智与欲望之间摇摆。
最后还是伸手,又拿起一个,低声嘀咕着:“再吃一个……尝个味道也不算过分吧,毕竟我都坐了一万年,也算是放纵餐。”
他正咬第二口时,奶油从侧面滑落,他匆匆用舌尖去接,结果嘴边全是白花花的奶油痕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威严的“帝皇”,倒像个偷吃孩子点心的家长。
正当他舔着指尖,心满意足地准备再拿第三个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亮又带点笑意的女声——
“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