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赵鉴跟我说，当年并非是他有意贻误增援。”
白希一听，默了默，并没问话，等他继续说。
严铭沉吟了一瞬，然后继续对她说：“赵鉴说，赵宗确实是他的儿子，但他一开始并没打算扶持他当皇帝，只想保他母子平安。
因为先皇当时也才四十岁左右，正值壮年，他不想赵宗因为夺嫡而被卷入尔虞我诈的危险之中。
所以当年想要铲除我父亲的是先皇，至于原因，是在很早的时候，他想要把长公主许配给我大哥，这事我知道。
但我大哥那时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我父亲拒绝了，也就因为这件事，先皇虽然表面没再提及，但他一直耿耿于怀。
长公主是皇后所生，那么夫妻之间自然有床头话，所以挑唆先皇的并非是黎月，而是皇后。
她提醒了先皇一句，说我家掌握兵权，家族势大，才敢忤逆圣意，要先皇以防我父亲会拥兵自重，先皇听进去了。
也自那以后，他时不时就会试探一下我父亲，而我父亲为人耿直，不屑于做勾心斗角之事，自然每次会诸多推辞。
因此先皇对我父亲起了杀心，多年筹划，还拉上了皇后的父亲太傅，和同样拥有小兵权的赵鉴一起残害我父亲。”
说到这里，严铭懊恼，他到现在才知道，太傅竟然也是害死他父亲的帮凶之一，所以对他的好都是假的。
起初是利用他辅佐太子。
在宫变后，因为皇后和太子被杀，他没能力报仇，但又想报仇，干脆就甩锅给他，利用他的目的和能力，假意支持他查明真相，以此对抗赵鉴。
所以朝中那些倾向他的大臣到底有几个是真心地，他现在真的不得而知，因为他们是在太傅支持他之后，才倒向他这边维护他的。
白希也听明白了，但也很出乎她所料，她问：“所以我之前猜测的没错，是先皇出卖军情，故意制造贻误增援的契机害死了你父亲？”
“嗯！”
严铭点了头，“赵鉴虽然是帮凶，但也只是听先皇命令行事，而他帮赵宗夺位是因为先皇发现他和黎月有染，他才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严家军不是他要的，是先皇给他的，赵鉴猜测他是想祸引东水，先皇就是那样，不管今后会不会有变故，他都会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而赵鉴之所以用严家军威胁我，还要我娶宝玉，是因为当年宫变，他看出了我的能力和目的，猜到我可能对我父亲的死产生怀疑，才一边利用我辅佐他儿子，一边想掌控我。
直到他发现赵宗和我密谋黎月的事，他杀了假黎月，以此试探我，发现我不上钩，他才前思后想觉得与其被动，还不如主动找我摊牌。”
白希听到这里，微微点着脑袋，已经全部清楚了。
她看着严铭，默了默，试着猜测他的意思。
“所以你不打算再查下去了，因为你觉得赵鉴虽然是帮凶，但毕竟谁也违抗不了皇帝的意思，包括太傅在内。
你觉得无论斗倒他们哪一方，对你都没有好处，毕竟你没有兵权，也不再确定朝中哪些大臣是真心拥戴你，所以现在两边都是虎，你觉得还不如就此事了，平衡权势？”
严铭点了点头，“嗯，既然太傅和赵鉴都是帮凶，而太傅显然是在利用我为他铲除赵鉴，那他肯定会等我们斗得鱼死网破之时横插一脚，除掉我和赵鉴。
那我冒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风险，去揭开真相的意义就不大，所以还不如就此三方鼎立，平衡权势，你说呢？”
白希默了默，说：“其实那天听你说秘密，我就想问你了，即便你查出是先皇或者是赵鉴杀了你父亲，你又能怎么办呢？
先皇已死，而赵鉴拥有兵权，又是亲王，你很难凭借小皇帝扳倒他，不然太傅也不会把锅甩给你，自己躲在背后渔翁得利，安享晚年。
所以在当时，我心里想的是，还不如就此事了，你爹是死于战场，英勇捐躯，并非是卖国罪责，先皇还追封了他为辅国公，其实名义上，也算是告慰了你爹的在天之灵。
因为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先皇没有给你家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屠杀你严家九族，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你现在放弃报仇为长远打算，是正确的。
至于先皇的行为，也算是给你严家一个警醒，今后不可在盲目愚忠，帮皇帝守江山的同时也要确保自己的性命。”
严铭听完后，忍着心底的深深无奈和悲痛，释怀的轻轻的点了下头，“嗯。”
而其实他想着：不急！
等他先确定一下朝中哪些大臣是真心相待他的，再做打算，大不了他将接下来的时间全用来巩固势力便是。
等他将所有权利都握在手中，赵鉴和太傅，都得死。
白希这时问他，“那赵鉴可有说把严家军还给你？”
严铭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会还给我？他只答应我随时可以去军营看严家军，他会优待他们。”
白希想想也是，摊牌了并不代表就是信任。
“那真黎月真死了？”
严铭点了头，“嗯，赵鉴怀疑，黎月在诈死的时候被太傅的人暗中做了手脚，换了药丸，真死了。”
“那你这几天有在派人查凶手吗？”白希忽然岔开话题问林坤的事，无缝衔接。
严铭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她：“什么凶手？”
“当然是抓我的凶手。”
“……”
严铭愣住了，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还是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
不再迟疑，他赶紧神色一正回答，“有，但是没查的仔细，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半个月之后引蛇出洞吗？所以目前就先让他放松放松。”
“哦！”
白希听完，垂下眼眸点了点头，“也对。”
‘如果我身上沾了血腥味，你闻的惯吗？’
前天夜里，严铭问她的这句话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
然后凭他刚刚那一瞬间眼神游移的微表情，她深邃的眸子闪了闪……
他好像在撒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