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澜站在原地,身形如同一座雕塑般凝固,衣摆被决斗场中残余的灵力风暴掀起又落下。
他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受伤离去的少年背影,瞳孔里倒映着对方每一个蹒跚的步伐,仿佛要将那倔强的轮廓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
直至那道略显踉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融入决斗场昏暗而喧嚣的背景之中,黎安澜才缓缓收回目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背影虽带着伤痛与疲惫,步伐也有些不稳,但却似有一种无形而坚韧的力量,如同一根细细的丝线,紧紧地揪住了黎安澜的心。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少年在战斗中以弱敌强的画面 —— 那石刀与长剑碰撞时迸发的紫色火花,少年被剑气逼退却又立刻反身还击的决绝姿态。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这少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那柄独特石刀又藏着什么秘密?为何明明功法等级不高,却能将刀意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回到休息室后,黎安澜坐在长椅上,金属长椅因他的落座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
他的指尖在膝盖上反复轻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少年在擂台上的英勇身姿。
他挥舞石刀时的果敢与坚毅,面对强敌时的沉稳与顽强,还有那柄独特石刀在灯光下闪烁的神秘紫光,都在黎安澜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好奇心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坐立难安。
身旁其他武者的交谈声、装备碰撞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唯有少年战斗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循环播放。
终于,黎安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猛地站起身来,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
他快步跑出休息室,脚步在石板地面上敲击出急切的节奏。
黎安澜凭借着记忆,在错综复杂标识的走廊中穿梭,一路向路过的武者打听管理员的位置。
不多时,他便找到了那名之前为他们办理身份信息的管理员 —— 对方正坐在一间堆满羊皮卷和水晶登记牌的狭小房间里。
管理员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手中的资料,那密密麻麻的文件堆得高高的,几乎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唯有鼻梁上架着的青铜单片镜折射出冷冽的光。
黎安澜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表情严肃而又刻板的脸,眼角因长期审阅文件而布满细密的皱纹,眼神中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淡。
黎安澜礼貌地笑了笑,刻意放轻语调开口说道:“您好,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刚才与姬剑云对战的那名少年的消息。”
管理员听到这话,手中整理文件的动作陡然停顿,眼神瞬间警惕起来,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黎安澜:“非常抱歉,我们杀戮决斗场是有规矩的,不能泄露任何人的身份消息。”
说罢,他便低下头,继续机械地整理着文件,羊皮卷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似乎不想再与黎安澜有过多交谈。
黎安澜心中一紧,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他眼珠快速转动,瞬间计上心来。
他迅速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数枚灵石,这些灵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表面还流转着淡淡的灵气光晕。
他双手递交给那名管理员,同时言辞恳切地说道:“我只是纯粹好奇那名少年是怎样的一个人,绝非有什么不良企图,也不是来打听他的实力深浅的,还请您通融一下。这几枚灵石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权当是感谢您的帮忙。”
说话间,他还不忘左右张望,做出谨慎的模样。
管理员看到那几枚灵石,握着羽毛笔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犹豫。
他微微皱眉,手中整理资料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心中似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过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将灵石快速收进怀中,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后,才压低声音缓缓开口给黎安澜讲解起这名少年的身世。
“那少年名叫林羽,他的命运就像是被黑暗之神诅咒了一般,充满了坎坷与磨难,自出生起便深陷于无尽的困苦泥沼之中。
自幼,他便生活在青岩镇最破旧的茅草屋里,墙缝里终年渗着霉斑,屋顶的茅草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早年,他的父亲在一次外出劳作时,遭遇了一场仿若来自地狱深渊的噩梦 —— 兽潮的疯狂袭击。
那是一个看似寻常的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田野上,父亲像往常一样扛起锄头准备去开垦荒地,却没想到这一去便成了永别。
兽潮来得毫无征兆,远方的地平线突然涌起黑色的浪潮,铺天盖地的野兽如黑色的洪流般席卷而来,嘶吼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父亲迅速将林羽和妻子藏进了家中那隐蔽的地下仓库,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他们的手,眼中饱含着不舍与坚定,声音却异常镇定:“别怕,等兽潮过了爹就来接你们。”
随后,他毅然决然地拿起简陋的农具,如一位无畏的勇士冲向屋外,试图为家人争取一线生机。
最终,在一阵惨烈的搏斗之后,他的父亲被兽群淹没,生命在这残酷的兽潮中戛然而止。
当林羽和母亲从仓库里爬出来时,只看到满地的血迹和父亲那把折断的锄头。
家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生活的重担仿若一座巍峨的大山,全部压在了他那稚嫩得如同脆弱幼苗的肩膀上。
为了给母亲治病,他不得不每天迎着晨曦出发,前往那深山之中采草药。
那深山之中,迷雾缭绕,时不时还能听到野兽的低吼,脚下的路崎岖难行,布满了荆棘和碎石,但他从未有过丝毫退缩之意。
他的衣衫总是被荆棘划破,手脚也经常被碎石割伤,可他的药篓却总是装得满满当当。
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样深入山林寻找草药。
在一处偏僻得仿若被世界遗忘的山谷中,他意外地遭遇了一头凶猛无比的凶兽。
那凶兽身形庞大,足足有三层楼高,浑身长满了坚硬的鳞片,张开的血盆大口里露出锋利的獠牙,正用凶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腥臭味扑面而来。
那凶兽张牙舞爪地朝着他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带起一阵腥风,所过之处树木纷纷折断。
林羽惊恐万分,双腿发软,但为了活下去,为了能照顾母亲,他还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紧紧握住手中那简陋得可怜的采药工具,试图抵抗。
就在那凶兽即将扑到他身上,锋利的爪子快要撕裂他的身体之时,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耀眼得让人几乎失明的光芒,一颗巨大的陨石如同一颗璀璨的流星般坠落。
那陨石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拖着长长的火尾,呼啸着划破天空,空气都被灼烧出刺鼻的焦味。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凶兽身上。
伴随着一声仿若天崩地裂的巨响,强大的冲击力掀起一阵强烈的气浪,周围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凶兽被砸得血肉横飞,当场毙命,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林羽惊魂未定,他的双腿仿若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双腿颤抖着,缓缓地走向那个巨大的陨石坑。
只见那颗陨石静静地躺在坑底,它的形状颇为奇特,前头较为宽阔,仿若一个盾牌的形状,而后端则逐渐收窄,恰似一个刀柄的模样。
陨石的表面呈现出暗黑色,还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隐隐有紫色纹路在表面流转。
林羽心想,这颗陨石或许能卖个好价钱,这样就能给母亲请更好的大夫治病了。
于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来绳索和木棍,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他瘦小的身躯在陨石的重压下摇摇欲坠,肩膀被勒出了深深的血痕,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每走一步都要喘上好一会儿粗气,但他凭借着顽强的毅力,一步一步地挪动着,终于将陨石带回了家中。
然而,当他满心欢喜地想要将陨石出售时,却遭遇了重重困难。
他带着陨石跑遍了城里的各个店铺,那些商人看到陨石后,纷纷摇头。
他们上下打量着衣衫褴褛的林羽,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屑,根本不相信这是一颗真正的陨石,只觉得这不过是一块长得像刀的普通石头罢了。
林羽四处碰壁,他在一个个店铺前苦苦哀求,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却只换来一声声无情的嘲笑。
“就你这穷小子,能捡到宝贝?别做梦了!”
“这石头白送我都不要,晦气!”
那些嘲笑的话语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刃,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但他只能默默忍受,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治好母亲的病。
时光荏苒,林羽到了上学的年纪。
可由于家庭的贫困状况,他在学校中受尽了他人的欺负。
那些富家子弟总是穿着华丽的服饰,身上散发着昂贵的香水味,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低贱的蝼蚁。
他们对他冷嘲热讽,用各种恶毒的言语辱骂他,‘你这个穷鬼,怎么有脸来上学?’
‘你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是不是从垃圾场捡来的?’
甚至在他的书本上乱涂乱画,故意绊倒他,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有一次,他们还把他推进了学校的臭水沟里,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但林羽始终咬着牙,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他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埋在心底,将精力都放在学习和照顾母亲上。
他知道,自己不能被这些困难打倒,母亲还在等着他去照顾。
他依旧每天放学后就前往山林采药,无论风雨如何肆虐,他都从未停歇。
哪怕寒冬腊月里,他的手脚都长满了冻疮,哪怕暴雨倾盆时,他在泥泞的山路上摔得遍体鳞伤。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林羽像往常一样采药回家。
那夜,狂风呼啸着,仿若恶魔在怒吼,吹得树枝疯狂地摇晃,发出 “嘎吱嘎吱” 的响声。
冰冷的雨水如针般刺向大地,地面很快就积起了深深的水洼,雨水混着泥浆灌进他破旧的草鞋里。
当他走近家门时,却发现家中有数道黑影在晃动。
他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羽顾不上被雨水打湿的身体,急匆匆地冲入家中。
只见三个鬼鬼祟祟的小偷正在家中翻箱倒柜,他们的动作粗鲁而又慌乱,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
陶罐被打碎在地,仅有的几件旧衣服也被扔得到处都是。
这三个小偷看到林羽家中如此贫穷,不禁大为恼怒。
他们转头看向那个紧闭房门的卧室,以为钱财都藏在里面,却殊不知林羽的母亲正在屋内,因病魔缠身而无法移动身体,只能蜷缩在床上,内心正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泪水打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