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分钟之后,旅馆门口。
“我们没有接到上级的合作通知。”
梁月和波蒂埃站在一起,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协助者的男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戒。
“因为我并没有向你们的上级发送协助请求。”
凌依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终端,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太麻烦了,直接来对你们进行协助更加高效。”
“你们应该听过我的名字……至少也听过人联的名号。作为人联的掌权者之一,我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人联……”
波蒂埃听见这个词语之后,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矗立的尖塔。
那是人联在此地的建筑,听说会彻底改变洛杉矶,而在将来也会彻底改变阿美莉卡。
但是梁月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刚来洛杉矶,对此地并不熟悉。
“我知道人联,但我并不知道你们插手的原因。根据我们内部的资料,你们似乎没有大发善心的习惯。”
“噢,我们当然不是大发善心,梁月小姐。”
凌依眼角的余光扫过梁月腰间别着的大哥大之后,收回了视线,解释道:“我来解释一下吧,主要原因有两个。”
“第一,我们对你们正在追查的那一个胶卷很感兴趣,这是出于我们的研究本能以及好奇心。我们明白其是基金会的收藏物,我之后会与基金会交涉,将其借过来。”
“第二,我们与当地政府有着一些合作,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而目前的案件让洛杉矶的居民人心惶惶——这并不利于我们在此地的发展。”
“你们当然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在做善事,而事实也是如此;但实际上,我们所做的事情,从根本上看是符合我们利益的……只是你们了解不多,看不见那一个层次。”
顿了顿,看着有些犹豫的两人,凌依再次添了一把火:“而且,拒绝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但赞同我加入的提案,你们会获得一个很好的帮手。”
“拥有了我们的势力,半个城市都会对你们伸出援手。”
“……”
梁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搭档。
波蒂埃此时也有些麻了。
她没有这个权限,心中也明白最好的做法是上报给埃尔登警长……
“但是……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自作主张了,不是吗?而且主要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真的能够帮助到我们……”
想到这里,波蒂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欢迎热心市民的协助。”
“很好。”凌依露出了微笑:“那我们进去吧,希望我们的目标还没有回来。”
…………
空脑袋摇晃着头上的摄像机,一蹦一跳地走在旅馆的走廊上。
“我的房间是哪个来着?对了,我写在这里了……啊!是这个,差点走过了。房卡……房卡……在这里。”
她在衣兜里摸了摸,取出了自己的房卡,通过上面拴在一起的钥匙打开了门。
“回来了!累死我……了…………”
旅店房间的主人在推门入内后,僵在了原地。
原因显而易见,本应当独属于她的小窝中一目了然地多了三个不速之客的身影。
波蒂埃似笑非笑地看着空脑袋:“莱瑟姆,对吧?等你半天了。”
而梁月则向她出示了自己的临时警官证:“我们有些话需要问你。”
凌依挥了挥手,用精神力代替房间的主人关上了门。
“不、不,你们……”
空脑袋脸上的摄像机焦距不断放大缩小,彰显着她内心的恐慌。
“恐慌、惧怕、逃避……你似乎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凌依甩给她一瓶可乐,对她歪了歪头:“说出你知道的事情,我们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他并不担心空脑袋逃跑,因为当可怜的猎物毫无防备地踏入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中时,结局就已经注定。
但他也不打算动粗。
因为他实际上看过基金会中意识唤醒者的信息,其中就包含了空脑袋的,知道她平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意识唤醒者的性格通常又很固定……
事实上,从她平时里的行为动作来看,她并不像是一个会盗窃基金会藏品的人,倒更像是一个被利用了的人。
所以,凌依并没有对她下手的打算,询问一下、了解一下情况顶天了。
“呜……谢谢。”
空脑袋感受到了凌依身上传过来的温和。
她瑟缩着打开可乐,啜饮了一口气泡水后,坐到了凌依身旁,那一个房间的角落。
“是我干的,他们说那些东西是我偷的,然后偷偷卖掉换了钱,都是我!大概——诶哟!”
她可怜兮兮地把自己的身体缩进了房间的角落,相较于她娇小的少女体型显得格外笨重的头部,还因此磕到了窗户的边沿。
这番供词中的某个字眼让梁月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说的‘大概’是什么意思?”
“因为……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做那些事,因为我找不到那段时间的记忆胶片了。”
“……记忆胶片?”
在三个人的目光注视和凌依牌人形测谎仪的提问之中,这名被称作“空脑袋”的意识唤醒者少女并没能做出什么反抗,约半小时后,她就已经将自己的所有底细倒了个干净。
然而面对这个本该十分喜人的成果,两名年轻的执法者却丝毫不见欣喜之色。
“唉……好吧。”波蒂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让我总结一下,莱瑟姆。”
“你是一个意识唤醒者,你的本体是组成莱瑟姆环路的一枚零件。你诞生的意义是‘放映’而不是‘记忆’,所以尽管你成为了一名意识唤醒者,你却有严重的健忘症。”
“你的记忆大概只能维持三天,三天过后,你的脑袋就会变得空无一物……是这个意思吗?”
“是呀……哈哈。”空脑袋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哈哈什么哈哈!”
“咿!”
突然暴起的波蒂埃显然把莱瑟姆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选择了这里最温柔的那一个人,缩到了凌依的身后。
“你这……波蒂埃,冷静一点,你吓到她了。”
安慰似的拍了拍空脑袋的摄像机后盖——这里应该是她后脑勺的位置。
凌依对这个有些傻气的女孩很有好感,她那单纯的性格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宝物。
而且凌依对目前的局势很有信心。即使他们没能从空脑袋身上找到有用的线索,他的人也会在城市中帮他找出来那一卷胶卷——这只是时间问题。
但很显然,梁月和波蒂埃并没有这样子的信心。
“你在开玩笑吗?怪不得那个眼镜妹叫你空脑袋,你的脑袋根本空空如也啊!”波蒂埃抓狂地喊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梁月的脑袋也低了下来,稍显低落。
“虽说意识唤醒者由于其特殊的起源,原本就可能存在各种各样的体质问题,但……我实在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无法确保三天以前记忆的准确性……这就意味着她的证言完全不具备可信性,即使目击或是被卷入什么案件,她也可能完全不记得……如果这是一部悬疑推理电影,出现这种角色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也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我怎么就变成灾难了?”
缩在凌依身后的空脑袋挥舞着金属制造的拳头,鼓起勇气表达了她的不满。
但莱瑟姆的努力没有对梁月和波蒂埃起到任何威慑作用。她们在不约而同地叹出一口气后,看向彼此。
“……你怎么认为?”
“我已经发送了申请,等情报科传回莱瑟姆小姐的详细信息后,我们就可以确认了。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谎言。”
“我之前与莱瑟姆小姐在医院接触过,她通过一些手段逃脱了我的视线。在我看来,一个能说出‘仓鼠骑着听诊器在天花板上飞’的嫌疑人……想必还欠缺一点谎言需要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