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晕如潮水般退去时,林枫与红伊儿的靴底刚触及迷雾森林边缘的苔藓,那苔藓便像受惊的精灵,簌簌抖落几粒晶莹的露珠。
淡紫色的雾霭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向两侧漫卷如轻纱,露出一条被引路蝶荧光染亮的小径。
那些蝶翅上的光斑落在红伊儿的发梢,与她耳坠上的灵珠相照,漾起细碎的银辉,连空气里都浮着淡淡的甜香——那是萨弥儿最爱的“忘忧草”气息,显然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穿过这片林子,再过忘川河,就到萨弥儿说的精灵域了?”
红伊儿抬手拂去鬓边沾着的雾珠,指尖触到一丝凉意,那雾珠竟在她掌心化作半透明的精灵文字,像一群会发光的小蝌蚪,拼出“归家的路,永不迷途”——是萨弥儿亲手布下的“引路咒”,笔迹里还带着当年在下界时的稚气。
林枫颔首时,腰间玉佩忽然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指尖轻叩玉佩,莹白的玉面顿时泛起涟漪,内中世界的景象如画卷般在两人眼前铺展:
灵山之巅的灵塔正吞吐着五色霞光,塔下演武场,人族剑修的剑气与妖族狐女的幻术交织成流光,剑气斩碎幻术时,竟落下一地星辰般的光点;灵河岸边,魔族战将正与仙族长老对弈,棋盘是用灵田划出的方格,黑子是墨色的魔麦,白子是莹白的仙禾,落子间引得田垄里的作物应声生长,黑子落处魔麦拔节,白子落下仙禾抽穗,看得围观的孩童拍手叫好;城主府的屋檐下,牛大力正给各族孩童演示“土行术种灵麦”,他壮硕的手掌抚过土地,麦种便破土而出,长成半尺高的青苗,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人族小姑娘伸手去摸,青苗竟绕着她的指尖打了个圈,引得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
“这方天地已如臂使指,”林枫的目光掠过灵塔顶层——呼延涛正用火焰法则为塔尖的避雷针塑形,那火焰不再炽烈如狂涛,而是柔如绸缎,顺着塔尖的弧度蜿蜒而上,最后凝成一朵火焰莲花,“但各族修士的法则融合,还差最后一层窗纸。”
话音未落,一道青影便裹挟着疾风落在身侧,风老怪的青袍下摆还沾着灵山的晨露,发间甚至缠着一片菩提叶。
他先是被玉佩世界里“仙魔共弈”的景象惊得挑眉,随即捋着胡须笑出声:“魔主这小天地,倒比三界还像个‘家’。叫老风来,是想让我这风之法则,给他们当‘穿针引线’的线?”
“正是。”
林枫将玉佩递近几分,玉内菩提树的景象愈发清晰——树下盘坐着各族修士,人族剑修正为“剑气如何生风”而苦恼,他的剑招刚猛有余,却总在转折处滞涩,剑刃上崩出好几个缺口;妖族鹰隼的翅膀总在全速飞行时失衡,明明振翅的力道足够,却总被乱流打乱方向;魔族战将的魔元刚猛如惊雷,却在收势时难以敛藏,每次演练都震得周围的落叶漫天飞。
“你看那菩提树枝桠的摆动,”他指尖轻点,“风过而不折,柔中带刚,恰是他们该悟的道。”
红伊儿接口道:“牛大力的土行术能移山填海,却不知‘风可蚀石’,缺了那份以柔克刚的韧;呼延涛的火焰能焚天煮海,却不懂‘风助火势’,少了变化的妙。你只需在树下开个‘风语坛’,点拨他们如何借风势融己道——比如教剑修让剑气随风气流转,教鹰隼借风势调整翅膀角度,保管比他们自己悟十年还管用。”
风老怪望着树下各族修士眼中的渴求,忽然化作一道青芒钻入玉佩。
林枫与红伊儿能清晰感知到,他刚落在菩提树下,便被一群人族剑修围住——为首的少年举着断剑发愁,剑刃上的缺口恰是因不懂“剑随风行”而崩裂。
风老怪弹指间卷起一阵微风,那风绕着断剑流转,在刃口画出一道灵动的弧线,少年顿时茅塞顿开,剑指长空时,剑气果然如春风拂柳般柔韧,既保持了刚猛,又添了几分灵动,断剑扫过菩提叶,叶片竟只被划开一道细缝,而非碎成齑粉。
“这下,便无后顾之忧了。”红伊儿望着迷雾森林深处,那里的雾霭已透出暖紫色的光,隐约能闻到生命之树特有的清苦香气,像陈年的药草混着花蜜。
她指尖攥着临行前准备的锦囊,里面是给三个孩子的礼物:给冥泷的“聚灵符”是用万魔渊新生的灵蚕丝绣的,能自动吸附周围的灵气;给冥翼的“疾风靴”缝了灵狐尾毛,踩在风里能如履平地;给嫣儿的“催生露”是用轮回泉的水和忘忧花的蜜调的,滴在土里能让枯木逢春。此刻锦囊因她的急切而微微发烫,仿佛里面的灵力都在雀跃。
林枫握住她的手,两人并肩踏入雾霭。
引路蝶的荧光在前方织成光河,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里,浅绿的苔藓会随着脚步绽放出细碎的白花,那花瓣只有指甲盖大,却带着浓郁的甜香。
走了约莫半刻钟,红伊儿忽然驻足,指尖下意识捂住嘴——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以为误入了仙域:
淡紫色的天幕上,缀着会呼吸的荧光星子,像萨弥儿当年在下界绣帕上的碎钻,吸气时黯淡,呼气时明亮;脚下的小径蜿蜒向前,两侧的树木高达千丈,玉色的树干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叶片是深浅不一的紫,深紫如墨,浅紫似霞,风一吹便发出“叮咚”脆响,仔细听,竟是精灵族的古老歌谣《生命礼赞》,那旋律红伊儿记得,当年萨弥儿总在月夜哼唱,说那是精灵魔族的摇篮曲;远处的河流泛着淡蓝色的光,水面漂浮的莲叶会随歌声开合,莲叶边缘的金线在光下流转,几只长着双角的魔鱼跃出水面,带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小小的彩虹,彩虹里甚至能看到精灵文字组成的“欢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