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三和黎塞留提前来,倒是在陆天明的预料中。
毕竟是‘三方’之一,穆拉德从头至尾都没与任何人商量过,一开始法兰西就注定是‘之一’。
这就是权力视角。
哪怕时间不同,看到的东西都一样,结果自然也一样。
陆天明不会让东方藩国加入,哪怕是个小弟。
穆拉德也不会让别的伊斯兰加入,哪怕是个属国。
必须找个不同文明、能打能骂、又能保持不死的国家。
大不列颠、或者法兰西,就这两个选项。
陆天明其实无所谓增加份额,但穆拉德觉得他面对东方没有优势,非要多加两个,其中一个还得与东方文明不同、又保持一定友谊,那除了大不列颠和罗刹,也没得选。
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大势如此。
路易十三还得两天才能到,陆天明派伽利略那两个法兰西朋友去迎接。
属官可以进入王城,不得超过百人,护卫就没必要了。
没想到路易十三头一天到,罗刹、丹麦、瑞典国王第二天也到了。
穆拉德竟然让别人来打擂台,他过几天再来一锤定音。
陆天明笑了笑,无所谓。
此刻在王城议会殿后面的山顶,放眼望去,山谷的路还是不够宽。
议会殿已经被改造成重檐结构,军队施工就是快,但谈不上精致,以后还需要雕琢。
山顶被挖成两个平台,铺石头砌栏杆,变成一个观礼台。
台子后面是个祭天台,军队里什么手艺都有,一百多人刻碑一个月,一首祭文刚刻完,还在修边。
刘妞妞与他站一起,看着石碑上的字,心潮澎湃,“夫君,这就是封狼居胥之后的封花果岛,真是奇怪,大明都习惯用界碑表示彼此辖区,咱们一路西行,却未看到一块界碑,内部管理混乱也就算了,国与国也没明确的界线。”
陆天明在看伽利略的望远镜,这是个三十倍镜,镜管很长,郑芝龙打包收拾他在比萨的东西,伽利略执意带着望远镜,刚拿出来就被陆天明带到山顶。
望远镜是他发明的,也不是他发明的,尼德兰眼镜商人利帕希先发现了凹凸镜的妙处,变为最初的放大镜、老花镜,伽利略自己打磨凹凸镜,找到了它们之间的平衡点,变成望远镜。
传到东方二十年了,也不是什么新奇物件,但伽利略这台望远镜多次打磨,密封非常好,没有一丝灰尘,远比一般的镜片清晰,站在山顶,五十里外的情形都一览无遗。
刘妞妞看他不开口,拍了一下后背,“夫君在看什么,妾身在跟您说界碑的事。”
陆天明头也不回道,“这种小事没什么可观察,东方界碑概念起源于上古,旨在明确地界,减少因地界不明引起的纠纷。
逐渐在县之间、府之间、省之间应用,然后又扩展至国界,有些地方甚至在乡之间、村之间也会设立界碑。
没什么不好,更能明确界线,欧罗巴没有这种概念,是因为他们王朝更换频繁,贵族封地更频繁,而且他们总是用山川河流等地理来划分。”
刘妞妞眉头一皱,“可妾身并未看到他们有什么关隘,军事要地没有筑城习惯。”
“这是一回事,农耕文明必然诞生大一统文明,保证农耕的秩序就是大一统王朝的秩序,农忙休战,农闲作战,为了保证这个秩序,国防必然是防御为主,欧罗巴是海洋文明、强盗文明、掠夺文明,他们要随时掠夺,随时跑路,当然不会修关隘。”
“那海洋文明为何会诞生强盗掠夺文明?”
“夫人看看郑芝龙,再思考一下为什么。”
“妾身昨晚与朱妹妹说过,那草原文明更应该叫强盗文明。”
“夫人说的没错!”
刘妞妞对他的敷衍很不满意,直接伸手堵住镜管,“夫君不交代清楚,就不怕妾身经营垮了吗?”
陆天明抬头伸伸腰,“基础不变,你想垮也垮不掉,草原是强盗,海洋是掠夺,你自己都说清楚了,还问个屁。”
刘妞妞一愣,“哦,好像是,为何草原不是掠夺文明?”
“他们掠夺了财富,没有掠夺手艺和思想,当然不能叫掠夺。海洋文明的关键不是抢劫,而是贸易掠夺,这是夫人对他们的误会,战争不是他们的第一选项,只要允许资源掠夺,他们甚至能替你打仗。草原不一样,掠夺、镇压、分封,几千年没进步,连掠夺也是只知皮毛,从不反思自己的结构是否合理。”
刘妞妞一时间还是没想清楚其中的关键,陆天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镜管后面,刘妞妞下意识看一眼,连忙揉揉眼仔细看。
五十里,大概是路易十三和黎塞留认为的‘最后一站’,本来今晚能到花果城,他们却立营了,护送的骑军也不好撵人。
在路易十三身后大约二十里,瑞典、丹麦、罗刹的使团也在快速靠近。
浩浩荡荡的骑兵和各种王旗,在望远镜中一大片。
显然他们今晚上会在花果岛眼皮子底下‘开会’。
刘妞妞黑脸离开镜管,“这群混蛋,为何不在岛外联系,跑到这里故意联系?”
陆天明嘿嘿一笑,“黎塞留的手段,他们不可能形成统一意见,只要一起做事,对我们就是一种威慑。”
“威慑?他们也配?”
“夫人浅薄了,不要想着打打杀杀,政治嘛,先玩玩脑子。”
“无聊,夫君先玩着吧,妾身去看看北面的营地,土尔扈特的人快来了,朱妹妹对他们是又想念又可怜,一辈子没个稳定的地方。”
女人的呻吟,陆天明一摆手,示意她自便。
镜管前是个椅子,陆天明又看了一会,躺坐椅中让人把郑森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