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
林惜洗过澡后，她回书房回了封明天急需的重要邮件。
她抱着平板回房间，上游戏签到，刚想关掉平板屏幕突然划到了邮件箱，发现最上面的一封邮件，显得格外突兀。
她本想明天再读，一看不对劲。
看完之后，她沉默了很久，直到蒋思曜出来站在床边，她都没回过神。
“怎么了？”
林惜递给他看这一封邮件：“你看。”
“金融论坛会主持人？还发了两封？看来是有心想要邀请你去主持。”蒋思曜笑着说。
“我去？疯了吧，怎么会找上我的？”林惜一百个不解。
蒋思曜却不以为意：“据我所知，主办方和你们林氏关系不错，还有你的专业和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他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不想去？”
“嗯，这个是你推荐的吗？”林惜还是想问清楚。
因为身边的人，好像都不会这样先来个出其不备。
“不是，这些事情我基本上都交给总裁办的人处理。”
蒋思曜摸不清她的心思：“在怀疑什么？”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肯定是我爸。”林惜退出了邮件，把平板放在床头上。
“爸？他怎么会突然让你去做论坛会主持人？”
“他可能想弥补我吧。之前我在英国的时候接触的就是这些，后面被他叫回国了之后走得偏管理层了，我为此和他生气了好久，可能现在想起来了就想弥补他过去做的。”
蒋思曜心里还是开心她能够说这些和他说：“那你呢，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也想要知道她现在的想法是怎样的？
“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释怀了，只是他干嘛突然又这样，也没有提前和我说。”这让她很生气。
“嗯，知道，明天和爸好好说说，我和你去。”蒋思曜轻声地说，揉了揉她的长发。
他明白岳父想要通过这件事拉近和女儿的关系，只是这件事情这么突然，显然让她猝不及防，效果更差。
他怕林惜自己去，心里没底。
林惜愣了两秒，“好。”
正好她也不想一个人去父亲那儿。
两人下班后去了餐厅，蒋思曜订了一间包厢。
林名盛早先他们到。
蒋思曜笑着和岳父打招呼：“爸，您久等了，前面路口堵了会车。”
“不碍事，反正我下班也早就提前来了。”
林惜喊了一声：“爸。”
“贝贝，来，过来坐。”
坐下后，大多都是蒋思曜和林名盛在聊天，林惜没说一句话。
慢慢地上了菜后。
林惜淡淡地说了句：“爸，我收到了这届金融论坛主持人的邀请。”
“嗯，收到了是吧，好好准备一下，你肯定没问题。”林名盛笑着说。
林惜：“您也不问问我愿不愿去。”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爸爸知道你喜欢这一行业，而且主持不是你从小就擅长的事情吗？”
“我上了中学后再也没参加过主持。”林惜沉着脸，语气冷了几分。
包间里的气氛降了好几度。
林惜眼看父亲依旧这样，她感到很寒心，有些话早就该说清楚了。
她看了眼蒋思曜，他知道意思，“爸，刚才在隔壁见着郑氏了，这两天有个合作我过去打个招呼。”
林名盛不傻，他知道蒋思曜是给空间让他和女儿好好谈谈。
“好，不打紧，你去你去。”
——
房门关上后，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不喜欢这个安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字字清晰，“已经拒绝了。抱歉浪费您的心力。”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锁住多年的匣子。林惜感到一阵陌生的轻松，仿佛胸腔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碎裂。
林名盛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这个动作林惜太熟悉了，每次谈判陷入僵局，父亲都会这样做。
“贝贝，”他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林惜童年记忆里的温柔，“你还在怪爸爸，是不是？”
这些话轻轻扎进心脏。
“没有。”林惜指甲陷入掌心，“我只是...想要自己选择。”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仿佛看见十三岁的自己站在希斯罗机场，抱着一只泰迪熊，看着父亲头也不回地离开。那只熊后来被她扔进了捐赠箱。
“爸爸不明白你这么犟是学了谁，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和你邓阿姨结婚？所以这些年连家也很少回了。”林名声着急地拍了拍桌面。
“这和邓阿姨没关系，你们选择什么样的伴侣我无权干涉，即使我说了，我的话也从来不会有人听。”说完这一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能够处之泰然，只是心底泛起的酸涩出卖了她。
“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当年和你妈离婚是我的错，我总是忙于工作……”
林惜第一次打断他：“这不是主要的原因，是您控制欲太强，您总是逼着我们做不喜欢的事情，妈的事业你就没看得起过，她靠着自己走到了这一步，不欠谁也不亏谁，是你，走到了更高的圈子，周边的声音多了您也被蒙蔽了。不只是妈是这样，我也是。”
“你妈妈她完全不用出去工作，爸爸给你们挣的钱到下辈子都花不完，我也没有看不起演员这一职业。”
“有自己喜欢的事业，这很难被理解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照着你喜欢的路去走？我是感谢您，从小让我有了这么好的生活条件，每每我想说真心话的时候，您都会拿着‘爸爸都是为了你好。给你报了那么多班，上全球的最好学校，给你安排最好的工作，你应该知足。’我听惯了这些话，以至于我什么都不敢说，所以当年才窝囊地回了国。”
她听得最多的就是从小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你要听话要懂事。如果她不听话不懂事，那肯定又会说，一点都不为父母考虑。
“你说说，爸爸说的有错吗？你在伦敦工作要熬多少年才达到爸爸这样？我是心疼你，何况伦交所的工作并不轻松。爸爸给你规划好了路，你到头来就是这么觉得的是吧？你去英国最好的中学，去最好的大学，这些你都不满意是吧？”他依旧说出那些熟悉话。
“爸！”林惜只觉得心力交瘁。
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不想再说下去了。
“我拜托你以后做事问问我的想法，像这一次的主持人我根本不感兴趣也不喜欢！还有，我当时根本就不想去英国念书，您逼着我的，我不想住在寄宿家庭，我不想过节的时候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家长会从来都是爷爷来给我开，您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就算我说了上百次，您也不会听我说的，您就是这么自大、骄傲、永远学不为低头的一个人。”
林名盛的表情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却只说出那句熟悉的：\"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以后您也别插手我工作上的事情了，我会处理好。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达不到您的高度也成不了您想要的小孩，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林名盛的手突然僵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惜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心里积压着二十年的委屈，即使此刻指尖还在因愤怒而发抖，她依然会在说出重话后率先道歉。
这不是软弱，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就像小时候即使被父亲责骂，她还是会偷偷把他最爱喝的龙井茶放在书房门口。
她自认为自己足够成熟，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依旧可以游刃有余，可心里又永远留着一扇门。
就像此刻，那句“我向您道歉”说出口时，她分明看见父亲眼角闪过的一丝痛楚，于是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林名盛看着女儿的背影，才知道这些年自己做的有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