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伤口刚处理好,现在她需要休息。”
瑞娜端坐在后座,米莉儿的头枕在她腿上,呼吸微弱却平稳。
“那就好......”
茜拉握着方向盘,目光频频扫向后视镜,仍觉得难以置信。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她赶到接应点时,只看见自家大姐被一个黑衣男人横抱在怀,心脏当场漏跳一拍。
直到看清那张脸的轮廓,她才硬生生止住了已经抬到一半、准备踢出的腿。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张脸。
“我刚好来这里办点事。”
瑞娜目视窗外,用顾晟那副低沉的嗓音平稳回答。
她模仿着他惯常的说话方式,配上这身装扮,倒也不显突兀。
不过,这行驶路线......
“大姐要是醒了,肯定高兴坏了。”
茜拉见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去,神经松弛下来,话也多了起来。
瑞娜眉梢微动。
“怎么?”
“您不知道,当年分开之后,大姐消沉了好久,吃不好也睡不香。”
茜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她还偷偷拍了您一张背影,时不时就拿出来看。”
听到这话,瑞娜微怔。
她的视线垂落,看向膝上昏迷的女人。
火红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但露出的部分轮廓,依然能看出标准的外盟美人底子。
“这样么......”
她低声应了一句。
窗外流动的灯火映在她没什么温度的镜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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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顾晟揉了揉鼻子。
他下意识想拢紧身上那件惯常的黑色风衣,手指却只抓到了单薄的衣料。
“这女人,到底怎么耐得住冻的?”
他离开后尔德广场时,积雪已能没过鞋面。
为确保没有遗漏,他先折返了下午跳过的几个场子进行查漏补缺。
至于瑞娜的方位......
先前在地下与那两人交手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就在另一条通道的尽头。
此刻,那种联系化为一种奇特的、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像丝线牵引着他。
只要他想,还真就能沿着这条线一路找过去。
这就是......和自己身体之间的独特感应?
他摇了摇头,压下这略显古怪的念头。
利用阴影穿梭赶路效率极高,他很快便将下午遗漏的场子清查了一遍。
如他所料,人基本都已跑光,但部分没来得及带走的“货”还堆在原地。
他没有犹豫,利落地清理干净。
看着眼前翻涌的烈焰将一切吞没,顾晟轻轻呼出一口白气。
这样的清扫,终究只是治标。
只要霜庭那边彻底断供,边缘区自然无货可流。
但问题的根源,在于那些能从城外源源不断将货运进来的人。
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混进城的。
要顺藤摸瓜,去处理掉最根源的产地?
没那么容易。
牵涉太广,耗时太长,眼下并非最佳时机。
“算了......”
他低声自语:“回头直接实施管制,效果应该也差不多。”
各大内城的管控向来严密,本不该出现这种货物的流动。
也就凛疆最近出了问题。
而问题所在......应该是任缺那边。
顾晟最后瞥了一眼冲天的火光,转身融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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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庭,某栋大楼内。
“大哥!”
一名手下慌慌张张地冲进大厅。
任缺正捧着碗,慢条斯理地嗦着面条。
闻声,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吵什么?”
手下喘着粗气,声音发颤:“哲、哲哥他......受了重伤!”
话落。
任缺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吸溜了一口面条。
他不慌不忙地喝尽碗底最后一口汤,这才将空碗放下,站起身,用手背抹了抹嘴。
“我是不是说过——”
他眼神扫过去,温度骤降:“这几天,都给我安分点,别单独出去行动?”
那手下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哲哥......哲哥他是去替昨晚被端掉的那几个场子讨说法......”
“讨说法?”
任缺眯起眼睛。
周哲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说实话。”
冰冷的三个字砸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手下瞳孔一缩,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没敢再隐瞒:
“哲哥......哲哥他好像是想趁机让他们帮忙找......找个人......”
任缺眉头倏地一挑。
找人?
难不成是昨晚那个被人救走的女人?
“算了。”
他敛去眼底的厉色,语气恢复平静:“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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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无声飘落,将街道染成一片素白。
“今晚外面好安静呀。”
温涵抱着膝盖坐在二楼廊道的窗边,额头轻轻抵着冰凉的玻璃。
往常这个时间,楼下街道总有些喧闹,今夜却只剩下雪落的静谧。
店里也格外冷清,没什么客人。
不过,也外派了不少人就是了。
安欢端着一杯热饮走近,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乱子这东西,总不能天天有吧。”
她将杯子递给温涵,目光也投向窗外被雪覆盖的街景。
她心里默默补充:就算有,也不能总发生在她们眼前。
温涵接过温热的杯子,暖意从掌心蔓延开来。
她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欢姐,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她想帮忙,不想总是被保护着。
安欢伸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的额头。
“欢姐这儿,不需要你这样的。”
她的语气带着的宠溺:“等城里这阵风浪过去,就送你去炉心区上学。”
“你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有个安稳的未来。”
温涵怔了怔,垂下眼眸。
“好。”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窗外。
凛疆并不落后。
只是它的繁华与机会,像被无形的手筛过,大多集中在了霜庭和炉心区。
而她这样从底层挣扎出来、无依无靠的人,想要触及那片光,需要付出的远不止努力。
“我不会忘记的。”
温涵将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大家对我的帮助。”
安欢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就好好长大。”
听到这话,温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转过头,指尖朝向自己。
“欢姐,那这里......要怎么才能长大呀?”
安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视线不由自主地落至少女那平坦的胸前。
“这个嘛......”
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或许、可能、大概......要等到你长到我这个年纪?”
“骗人!”
温涵立刻反驳:“我看过欢姐以前的照片,你那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那没辙。
安欢一时语塞。
这大概只能归因于先天条件了,但她不忍心说出口打击这孩子。
她的目光下意识转向窗外,试图转移话题,却在看清街景的瞬间骤然顿住。
“那是......”
温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纷扬的雪幕之下,一个穿着单薄制服套裙的身影,正踏着积雪缓缓走过街道。
更让她们感到眼熟的是——
那女人手中提着的、用灰布条缠绕的长条状物件。
两人对那物件,都眼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