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二十五岁?”
扈三娘也反应了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她之前的不爽主要是儿子年纪还小,真到了二十五岁还有啥舍不得的,就算不出京就藩,娶了媳妇也得搬出去单过啊,区别不大。
还有就是,做母亲的哪个不在意儿子的未来前途?
武冉已经监国多年,而且干的不错,这太子之位大概是没跑了,自家儿子怎么办?能被分封出去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见自家男人点头如啄米,方百花却没有一根筋的扈三娘那么好糊弄,疑惑的问道:“你何时修改的律法?”
和赵宋为了防范宗室格局而严格执行“封爵不治土”不同,武从文很早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要恢复就藩制度,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为了巩固新拓僵局。
可历朝历代,皇子就藩的年龄标准都是成年,最宽最宽也就是二十岁,哪有拖到二十五的?
为了儿子,一向温柔不争的方百花也顾不得许多了,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三花寨寨主”!
武从文看着老婆作势又要举起的银枪,一边往后缩一边赔着笑道:“马上就下旨,马上就下旨。”
两女气倒,原来是忽悠人的!这种事关礼法的大事,哪有那么容易通过?
武从文已经悄摸摸挪到了门口,见状瞬间加速,只留下一句“明日朝会讨论,当场下旨”就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方百花和扈三娘相互对视一眼,终究没有追出去。
刚刚也就是发泄发泄情绪,其实她们心里都很清楚,今天那道圣旨一下,此事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且不说皇帝不能朝令夕改,便是皇后潘金莲那里,就绝不会允许此事再有反复。
大武朝至今尚未明定太子,多一个离京就藩的皇子,武冉就少一个对手......
最重要的是,大臣们估计也和皇后是一个心思,早日定下皇统,他们就早日安心。
现在就看就藩的年龄到底能不能改了!
果然,次日朝会,武从文刚把想法一提,立刻就招来满朝反对。
于公,历来皇权交接都是国之大事,也是最最凶险的事情,除了个别赌徒,所有人都是极力避免。
于私,早一天定下皇统,自己也省得多头下注,万一运气不好押错了宝,那可是要连累家族的!
“陛下,《礼记·曲礼》有载:‘二十曰弱,冠。’男子二十岁成年乃是历代祖制,胡乱更改乃是取祸之道!”
李纲的话说得最不客气,老头已经打定主意告老还乡了。
这些年国家虽然蒸蒸日上,但皇帝太不着调了,常年游荡在外,偏偏又对大政方针把握的极严,手段更是血腥暴戾,自己这个宰相当得实在心累!
一个搞不好,没准儿还得遗臭万年......
此言一出,刚刚还如菜市场般的紫宸殿内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李老相公这话......就他妈差直接指着陛下鼻子骂他是祸国昏君了!
哪知一向铁血无情的武从文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小心翼翼的赔着笑道:“老相公这是对我有意见了,有啥您就直说,我一定改。”
惊呆变成了痴呆,众人心说:“这......这陛下啥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莫不是......怒极反笑?”
想到武从文一贯的雷霆手段,所有人都不禁为李纲捏了把汗,只有柳谦益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如果武从文能听见这些家伙的心里话,一定会不爽的大骂:“老子看起来就那么像个混账暴君吗?像吗?!像吗?像吗......”
李纲显然已经豁出去了,与武从文对视的目光不闪不避,“没错,老夫就是对陛下有意见!”
众人心头登时一颤,不少人已经做好了随时求情的准备。
这些年虽然政见各有不同,却谁也不能否认老相公的鞠躬尽瘁和一心为公。
可他们眼中的武从文,却是笑容更加“真诚”,语气更加“谄媚”,“老相公慢慢说,我一定虚心听讲。来人啊......”
“陛下!李相公一心为公,不可啊!”
“李老相公就是脾气直,陛下千万莫要和他计较!”
张叔夜更是举手高喊:“古有唐太宗纳魏征谏,方有开元之盛世。今陛下得李相公逆耳忠言,实乃陛下之幸、大武之幸、天下万民之幸!”
......
武从文话还没说完,突然就看见御阶下“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求情声是乱七八糟。
不怪大家伙误会,前半句还算正常,咋突然就“来人”了?以龙椅上那位的一贯风格,这分明就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武从文都被这帮家伙搞愣了,肚子里大声吐槽:“老子在你们眼里就那么疯批吗?我......我就是想给李老头上把椅子慢慢说啊!”
李纲也误会了,心底一阵悲哀,却死死挺直着脊背,抬手喝道:“且慢!今日许多话老夫必须说完,到时陛下再杀不迟!”
说罢也不停顿,沉声开始进谏:“陛下锐意改革,老夫绝对赞成。但治天下非为一朝一夕之功,不可凡事贪快求全,否则便是适得其反......”
“等等!”武从文突然站了起来,双手在身前快速连摆,“老大人先别‘且慢’了,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朕就是想让人给老大人搬把椅子坐下慢慢说啊!”
话音一落,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在龙椅旁旁听的武冉就搬起自己的椅子往御阶下冲去。
众人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就又提了起来。
只见李纲双眼圆睁,冲武冉一摆手,“不用!老夫就站着说!”
武冉急得差点儿骂人,脚下不停,冲李纲连连挤眼。
这几年父皇不在,诸般朝政全赖老大人支撑,他绝不希望对方有事。
看着儿子的背影,武从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脸上笑容更浓,“朕知道老大人心中有气,也知道老大人这些年辛苦,坐着说,坐着说哈!”
众人都惊了,这不像是说反话啊?就算是说反话,也不用这般......谄媚吧?
李老倔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呆呆的看着武从文,任由武冉把自己按坐下去。
蓦地,他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陛下说我辛苦......难道陛下自己就不辛苦吗?远征万里、亲冒矢石、风餐露宿、吞冰咽雪......细细数来,自开国以来,陛下在京城呆过几天?说句不当讲的,陛下那几位孩子,全都是华夏元年之前生的啊!”
“可是......有些话,我还是必须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