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场面是极其尴尬的,我亲眼看着秦丽娜从她的大皮箱里拿出一个煮咖啡的机器,就像老式马灯那么大(所谓‘马灯’,就是过去大晚上喂马的时候用的一种油灯,比平常的油灯高很多,因为要在马厩里干很多活,容量更大,续航更久,遥遥领先),然后放进去咖啡豆,开始磨啊煮啊滤啊那一套工序,忍不住觉得我这个人嘴真欠——你说人家没有,万一她有呢?
"真好,你真是铁血女战士。"我叹了口气缩回沙发上。
"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秦丽娜一边煮咖啡一边莫名其妙盯着我说。
"我应该知道...吗?不论如何,我不喜欢你这种姑娘和这种玩法——这样吧,你把税法背给我一段我听听看..."
"神经...其实,你和前面那个姑娘(我愣了好几秒才知道她说的是琴儿,琴儿以前也在税务局上班)的故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就奇怪,你和别人都可以那么好..."
"好了好了,你要是二十多,我对你也不错..."我腻烦地说。
"喝咖啡吧..."
然后有一段咖啡时间,我在那里喝着,想着事情,斜躺在沙发上,发现她自己并不喝——
"x里有毒?不,你没有那个出息,何况我也没碰..."我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我的敏感致歉,"对不起啊,跟你说话老是没遮没拦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我不喝,是因为好长时间没有喝酒了,我想体验一下喝多的滋味..."秦丽娜跟我解释,"所以不碰咖啡。"
"冷知识:咖啡也可以喝多的,水都可以喝多...行吧,你这,陪我聊了一晚上,我也该回报你了——无限畅聊,但是明天八点我得回家一趟拿我的东西然后飞上海,其他的时间由你支配——说吧,你是要我脱裤衩还是要我抠水槽?或者放个硬币在墙上,我拿舌头舔得它掉不下来?这都是绝活,我一般不给人表演的,都是那时候准备做男模学的——喂,我可没做男模,你别误会..."
"你变得好厉害..."秦丽娜这个时间还在喝酒,她一直不停地喝,倒让我有点害怕了——
"你少喝点吧大姐,喝多了都是麻烦——别觉得平常不敢做的事喝多了做出来就正常,其实并不会,到时候你只能和你做的丑事面面相觑...另外,你说我变得厉害,事实上,查理哥归来半生仍是少年,而你已经是少妇了——我跟你说吧..."
"人的恶心有没有止境?"秦丽娜突然问我。
"我觉得是没有的,穿透了第一层,后面就会越来越坏——道德就像女人的第一次,它就是放在第一层提防我们变坏的,但凡穿透了,后面就只会越来越爽..."
"你又不是女人..."
"但是我了解那个原理呀!一样的..."
"你能想象很多人在一起玩的画面吗?"
"可以..."我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有很多故事,而且非常想说出来——你懂的,这世上的人也就俩种,一种是真的没有故事,一种是故事多到可怕,憋到了喉咙眼,不说她就不舒服——秦丽娜是后一种,她喝多了,特别想跟我倾诉她的故事,但是我不能听了——她将会损害我作为一个人的善良,让我对人类这个动物产生愤恨——我这辈子就怕这个,就像我特别害怕蚰蜒蜈蚣一样,人总有他特别害怕的敏感点的——看到其他东西,大不了我走就是了,看到这么多腿在那里爬的,我不弄死它我就心里膈应,会长时间膈应,为了我自己好我也得弄死它们,这是为了我自己的心理健康——
"你不用说了,不就是一些放纵,我就算没做过,也总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人只有第一层和无止境,有的路但凡你去走那就没有个头——谁都知道赌博和哈粉不好,但是去做的人不计其数,这不是愚蠢,是人想突破自己的极限,结果发现自己跳进了粪坑。别人背叛你,你就有样学样去背叛他,结果,因为你们这个圈子太恶心,然后你就沦落为一个高级的玩物,不是局级干部你还不接客呢...本来我对你没什么具体的成见的,讲真,你愿意怎么过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你不怀好意想恶心我,我就得治一治你了——脱!"
"什么玩意?"
"你少给老子假正经...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肉梆子到底有多少威力,在这儿跟我装大象..."我也喝酒了,但是事实上一杯美式下肚顿时酒醒,你非说我是借酒撒性那也不公平,我只是特别讨厌她那个洋洋得意的样子,别人做了恶心的事都是悄悄走开假装没有发生过,她倒好,拿这个创造起优越感来了——让我见识见识吧,你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分成色——
嗯,这个,怎么说呢,有的女人虽然纵万千人吾往矣,她来往着的人有无数个,但是你抬头看到的仍旧是一个光鲜亮丽的繁华场景——秦丽娜的话,问题不大,我当时其实最需要体现的是一种羞辱,倒还不是对她的欲望,因此上我在动手动脚的时候特别慢,叼着一根烟有条不紊的,甚至巴不得她喊一声‘住手!你这个畜牲!’但是并没有哎,我的手刚沾到她的衣服下摆,她的胳膊自然而然就抬起来向上伸直了,最多在嘴里咕哝一句‘查理...’
"啊?什么?你说清楚一点!"我把她的贴身衣服扔到一边,看了看过去铺平了(因为我有这个生活经验,这种衣服不好好挂起来或者摆正了第二天起来都是褶子),接着回来解她其他衣服,这么问着她——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
所以你看到没有,三十岁以前的女人老是说‘别’,‘不要’,‘你怎么这样’,三十岁以后的压根不给你反悔的机会,人家不会说这类话的——相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欲拒还迎半推半就多一点,这种狗一样的你去闻闻她自然地就翘起来真没什么意思,人还真就是我想的那样,老了就完蛋了,所有一切都完蛋了,非霸在那个位置上祸害别人真没啥意思——从上到下,从男到女,一概都是,老了就完蛋了...
"你高低反抗一下呢..."秦丽娜已经几乎没穿衣服了,我颇有几分哀怨地跟她说。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现在你得到了,应该满意了..."
这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龙猫,你知道么,和她发生这个事的时候无比顺滑,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吃了饭喝了酒拉着手去了酒店,开了房刷了牙洗了一把脸,自然而然地就滚到床上去了——神奇的是,我认识秦丽娜比认识龙猫还早,但是这个事做起来就一点都不顺滑——fuck,不顺滑,是因为这俩个女人身上发生的事截然不同,她们其实代表了女人可以走的俩条完全相反的道路...
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还编排起别人来了...我心想。但是这个事有个特别不同的基本点是,我一直单身,永远单身,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愿怎么玩就怎么玩,从来不会坑害到别人,秦丽娜可不是。另外,我是个男人啊,我做什么别人都可以理解的,换成一个女人,在她身上发生我这辈子经历的那些事,别人就得说她荡妇了——不公平吗?但是人间就是这样啊,男人得有男人的血性,女人得有女人的操行,不然呢?你如果是条狗,那绝对没人说你什么,但是做人可就难了,是有一定的要求的...
注意,我其实是抓着秦丽娜的巨雷想事情的,她皮肤白,脂肪多,已经这样了,不玩一玩简直是暴殄天物,何况,她等的也就是这个——就像我隔了十几二十年非要回去联系她一样,不把我们生命里那些美好的回忆败坏干净我们总是贼心不死的,非要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东西都糟蹋一遍咱才算过了这一生。
什么东西让我迟疑?首先就是龙猫,虽然没有应承她什么,但我怎么老觉得对她有点责任是怎么回事,这帮老女人真心是来往不得;其次,我观察到秦丽娜有一种‘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下贱表情,我非常不喜欢这个表情——我可以做,你不能说,也不能显露这个看透了的表情,你特娘的要是真看透了,那么应该是你在摆弄我,而不是我在这里摆弄你——不要对那些你不了解的人或者事情摆出那种了然于胸的表情,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深——起码,你肯定不够了解老子,给我摆脸色,你恐怕还不配。
"穿起来!"我把她的衣服扔过去,秦丽娜默默地就又穿起来了...
"首先,我不是生理有什么问题,我相信这个你通过视觉和触觉有一个铁一样的认证,因此上...其次,也不是因为你作为一个女人不够优秀,讲真,你这个身体倒是吓了我一跳,我现在相信你那个很多局长排着队想...想那啥的话了...非说个原因的话,我不想做在你意料中的事,更想表现得多姿多彩一点——罗素有云,参差百态乃是幸福本源,咱们别掉进习以为常的巢窠里,起码,让咱们那批人里还有一俩个跳出五行里的人,显得这个世界没那么险恶也好啊...都是这样,都是畜牲一样的追求那一秃噜,意思不大吧,这个时候停止比进行更有意义..."
我这辈子没少说鬼话,但是现在我回想起来跟秦丽娜说得这一番鬼话也是够离谱的,真的,明明就是睾丸酮分泌不足,玩不玩都差不多,非要说得那么高大上是什么意思嘛...所以我就说事情的发生很容易,给各种已经发生的事情加上一个合理的理由不太容易,而且你把事情包装得那么漂亮那更是难上加难——关键这个东西还真有人信,这就离谱了...
秦丽娜起码是相信的,她信了我那番鬼话,然后穿好了衣服(这又给我造成了一种生理上的痛苦,讲真,我都想不到还有比看着一个漂亮的已经得手的女人在你面前恢复正常形态更难受的事情)——
"你比我想象得要强大得多..."秦丽娜安慰性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么小生不禁要问了,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的确挺好奇的,就这么问她。
"我不知道,说实话,哪有那么多想好的事情,不都是激情吗?今天给你打电话以前,我哪里能知道我想得到什么呢?片刻的欢愉也罢,长久的相处也罢,能得到什么就算什么吧,这么大的年纪,也过了那么挑剔的时节了...查理呀,你别说,我还真看错你了,你是个真男人,早知道那时候就跟了你,也省得受那么多罪,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