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
三皇子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锦袍。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下身，那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昨夜那场不堪回首的屈辱。
自己分明被药物辖制和……折腾得动弹不得，怎么可能让那女人怀上孩子？
更何况是一夜之间足月生产，生下来的孩子还与自己眉眼相似？
这太荒谬了，荒谬得让人毛骨悚然。
“王爷？”
管家见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试探：
“要不要老奴……先请位道长来看看？毕竟这两孩子来得太过蹊跷，万一真是……”
“住口！”
三皇子猛地打断他，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什么邪祟？本王是真龙血脉，怎会与邪祟扯上关系！”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闪烁不定，落在衣摆处那几滴不慎在地牢溅到、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上，心头的不安像潮水般汹涌。
看守的侍卫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能感觉到王爷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却又不得不把话说完：
“可、可那两个孩子……真的邪门得很。刚落地就会爬，哭声也不像寻常婴儿，倒像是小猫似的，尖细得很。
属下们用铁笼关着，他们还在里面用小爪子扒拉笼子，那力气……比寻常满月的孩子都大。”
“够了！”
三皇子猛地一拍矮几，汤碗再次被震得跳起，滚烫的药渣溅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龙凤双胎，眉眼像他，生得诡异，力气惊人……这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忽然想起昨夜黑衣人那张模糊的脸，想起那盆散发着恶臭的粉条，想起自己被迫吞下的那颗药丸……难道这一切都是黑衣人设计的？
那个女人，这两个孩子，都是冲着他来的？
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羞辱他？还是想借此毁了他？
“……不能杀。”
三皇子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也不能请道长。”
管家一愣：“王爷？”
“若真是邪祟，杀了他们，岂不是坐实了本王与邪祟有染？
请道长做法之时若被传扬出去，满京城都会说本王被妖物缠身，储位之争还没开始，本王就先成了朝野的笑柄！”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驱散心底的恐惧：
“那女人……还有那两个孩子，先关着。对外……对外就说，是本王近日纳的侍妾，身子弱，一直在偏院静养。”
管家脸色微变：“可杨丞相那边……”
“杨丞相那边，自有本王应付。”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杨云舟既然不肯认，那便是默认了这桩事。本王留着那女人和孩子，对杨家而言，未必不是一种牵制。”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地牢太脏，把他们挪到西跨院，派人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尤其是……不许让杨家人看见。”
“是。”
管家连忙应下，心里却暗自嘀咕：
这西跨院偏僻得很，常年无人居住，说是看管，倒像是软禁。
侍卫闻言也松了口气，连忙磕头：“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人都退下了，寝殿里只剩下三皇子一人，空旷的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慌乱。
他缓缓躺回软榻，蜷缩起身子，下身的伤和心口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冷。
……
喧闹的长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
糖画摊子前围满了孩童，冰糖葫芦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穿行其间，铜铃声清脆悦耳。
杨云舟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车壁上挂着的玉佩随着车身晃动叮当作响，方才在三皇子府强撑的镇定早已荡然无存。
他猛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车厢里回荡，颊边瞬间浮起五道红痕。
紧接着，他又一拳砸在矮几上，上好的紫檀木桌面顿时凹下一块，精致的青瓷茶杯被震得翻倒，茶水泼洒在铺着云锦的坐垫上，洇出深色的水迹。
“妹妹，原谅大哥……大哥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把头埋在膝间，声音哽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身为兄长，眼睁睁看着亲妹身陷囹圄却只能假装陌路，这份煎熬几乎要将他撕裂。
车外的车夫听到车内巨响，惊得猛地勒住缰绳，枣红色的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车夫慌忙稳住马缰，回头望着紧闭的车帘，竹编的车帘上绣着的缠枝莲纹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他犹豫片刻还是试探着问：
“大公子，咱们现在……要去何处？”
“回府！即刻回府！”杨云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车夫不敢多问，扬鞭调转车头。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刚驶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斜刺里的巷子中突然窜出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动作快如闪电，“嗖”地一下跃入半开的车窗。
不等杨云舟反应过来，猫爪已如疾风般在他头脸、手臂上连踹数下，尖锐的爪子划破了他的衣袖，几道血痕瞬间浮现在小臂上，眼角更是被踹得乌青一片，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正要怒吼着去抓，那野猫却“喵”地一声，将口中叼着的信封甩在车厢地板上，信封边角还沾着几根黑色的猫毛。
随即，那野猫纵身蹿出车外，几下便跃过路边的货摊，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一串轻巧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