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凰皇城,御天金阙之上。
天阙三重,碧琉璃瓦,九龙雕柱,帝徽玄幡自穹顶垂落,猎猎作响。
此刻,正殿之中灯火通明,气息肃杀。
帝心宫之主,东凰大帝·萧煌,负手而立。
他身着金紫大氅,目光如烛龙凝视,俯瞰南方天幕裂空处。
他未曾出声,却早已知晓——
李辰安,归来了。
一名金甲近侍疾步入殿,双膝跪地。
“启禀陛下!”
“静雪殿外,李辰安现身,确为本人无疑!骑神兽麒麟,突破金卫防线,强压紫宸军!副统领叶文斩重伤,三大禁军撤阵,赵帅下令止战!”
萧煌眼中不见怒意,反而嘴角微微扬起。
“果然。”
他缓缓坐入帝座,指节轻敲椅扶:“他……没让我失望。”
他侧首看向下方阴影处,那里缓步走出一人。
是太子伴读、帝心密探统领——林观澜。
黑袍长卷,腰间挂一柄铜铃,一开口,声音如夜雨打蓬:
“陛下,是否要将他拿下?”
“此人出刀太狠,心性不驯,今日能压三军,来日也未必不会反手造逆。”
“帝心不可旁落。”
萧煌淡然道:“可若连我亲手布下的局,他都闯不过,那他拿什么当驸马?那他,又凭什么匹配公主?”
林观澜神色一震:“陛下是……有意试他?”
“不错。”萧煌轻轻一笑,神情深邃。
“你以为那三军围殿,是为守宫?是为禁制?不,是为‘窥刀’。”
“神遗之地归来,若此人再未成长,那不过是幸存蝼蚁。”
“可若他一刀斩碎一字封魂阵,镇压全场不退半步……”
“那他才配站在我皇家。”
“配得上——朕的女儿。”
……
林观澜眼神凝重:“那接下来如何处置?”
萧煌起身,缓缓走下玉阶,每一步都如帝钟敲心。
“静观其变。”
……
东凰皇宫·凤栖宫。
夜已深。
四十八宫灯火俱熄,唯有凤栖宫独明,金灯高悬,映出帷幕间女子曼妙的身影。
凤瑶——东凰皇后,此刻立于寝殿高阁,身着绯红寝衣,乌发披肩,肌肤胜雪,玉背轻裸,一条绣着金凰的红锦披帛随意搭在肩头,遮不住她身姿的丰腴与惑意。
她眸光微沉,望着殿外暗金色的星空,却早已知晓——
那边,动手了。
一袭纱衣步入,她低头取过案上的情报玉简,指尖轻点,一道虚影跃出。
内容简单。
但字字足够扎心:
【李辰安回归,强破三军。副统重伤,禁军溃退,赵帅亲下止战令。】
凤瑶看完,轻轻一笑,唇角勾起。
“还是动手了啊……”
她声音温柔,像一池静水,却藏锋于底。
她缓缓坐下,双腿交叠,动作慵懒却优雅,衣襟微开,曲线毕露,却没人能因此轻视她。
她不是妃,不是宠姬。
她是凤后——是整个东凰皇朝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女人之一。
是帝王之妻,是天凰之母。
可——她却也早知,那所谓的夫妻情分,早在十年前的一场“血印册立”之后,就已被切断。
“你试他……不奇怪。”
“可你也在试我——对吧。”
她拿起酒壶,往玉杯中倒了一盏清露梨花酒,一饮而尽。
酒意微醺,她美眸渐染冷意。
“你怕的,不是李辰安这个人,而是……他能助雪衣……”
“你不想她走,更不想……她脱离你的掌控。”
“可你忘了,她是我的女儿。”
凤瑶轻声呢喃,眼中却陡然露出一点杀气。
“你自以为布了一场局,却不知——我在你之后,早已另落一子。”
……
“去,把这封信,送到‘七星阁’。”
一名白衣侍女出列,微微低头:“是。”
凤瑶转过身,缓缓走入殿中,朱唇轻启:
“让那个‘早已等不下去’的‘外宫王’,出手吧。”
“我……倒想看看,你们这些男人,到底谁更狠。”
……
凤瑶与萧煌,曾是东凰最璧合的一对帝后。
凤瑶出自天曜凤族,是上古血脉传承的凤凰之女,天生神骨,艳冠群芳。
十六岁嫁入皇室,十七岁生下萧雪衣。
可就在萧雪衣三岁那年,帝心殿出现了第一次叛乱——
那场叛乱虽被迅速平定,但凤瑶的哥哥、凤族长子凤归尘却在其中“战死”,尸骨无存。
此后,凤瑶从未再真正露过笑。
她以铁血手腕掌管六宫,收拢势力,封闭凤栖宫——从最柔的凤后,变成了最冷的“皇心之刃”。
她不再信萧煌。
也不再等萧煌。
她只是,为自己,为女儿,为那个即将醒来的……“真局”。
……
静雪殿外,万军退散,宫阙寂静。
麒麟踏焰缓步回廊,长啸之后匿于殿后神兽囿中,化为雕影沉眠。
李辰安他眼中,此刻只有一个人。
——萧雪衣。
她就站在他面前,雪白轻衣,银发披肩,眼中还带着尚未退却的泪光。
“你看我做什么?”
“怕你是梦。”
“若是梦呢?”她轻声问。
李辰安没有说话,只抬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萧雪衣鼻尖微酸,眼眶又红了,她想骂他一句,又终究只是把脸埋进他胸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辰安低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我说过,会回来。”
“但我等太久了。”她声音低低。
“对不起。”
“以后别说对不起。”她仰头望他,忽而红着脸说:“我现在……不想听话了。”
李辰安心头一震,抱着她,缓缓走入殿中。
静雪殿内,香炉袅袅,纱帷轻卷,一盏琉璃灯悬于床榻之上,散着柔柔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晃动如画。
他轻轻将她放在绣塌边缘,白裙落地,玉足蜷起,她的呼吸已不再平稳。
“李辰安……”她目光躲闪,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听到:“你知道我在想你时,都怎么撑过来的么……”
“想我,就该告诉我。”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声音带着压抑的磁性。
“我告诉你了。”她轻轻道,“你听到了吗?”
李辰安伸手,替她拂去额前的发丝。
她的脸近在咫尺,颊上微红,唇如轻桃,眼神躲躲藏藏,像是一只终将飞入他掌中的雪白雀鸟。
她不再矜持,不再逃避,只是轻轻扯住他衣领,轻声一句:
“我冷……”
李辰安眼中光焰微动,揽着她就往塌上坐下。
帷帐落下。
那一夜,静雪殿灯火不熄,外殿宫人尽退,无人敢近。
麒麟卧在殿后庭院,守夜不动。
殿内玉屏低鸣,似有流火交织。
但真正的真相,只藏在那一重罗帐之内——
此时此刻,世界安静,只剩二人。
只剩指尖轻触的温度,唇齿相贴的轻咬,心跳如雷的回应。
她白裙散落在锦榻之上,银发披垂于他臂弯之间,一句低低轻唤,宛若甘露穿心。
“辰安哥哥……”
“嗯。”
“我以后不许你再离开。”
“好。”
……
夜深,灯暗,天边初露一缕微光。
李辰安披衣起身,为她掖了掖锦被,目光落在她眉眼之间——
她还在沉睡,睡得安稳。
像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一下,转身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