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韬那句“廉价的劳工”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和赤裸裸的轻蔑。
我看着他脸上那副“老子说了算”的得意表情,心里那股邪火蹭蹭往上冒,但脸上却反而扯出一个更冷的笑容。
“王总说得对,”我点点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人是多得很。那就祝你……招工顺利,生意兴隆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瞬间僵住的臭脸。
也懒得理会他那几个狗腿子投来的、混杂着惊讶和幸灾乐祸的目光,转身就走。
刚才离开的那些老伙计们,都还在门外站着,似乎就在等我出来。
看见我出来后,他们都纷纷看向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
我也没什么主意,只是向他们问道:“你们确定都要离开吗?”
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们扔掉的不只是车钥匙,更是对这个地方最后的一点归属感和希望。
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里,有不解,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愤怒和对我的信任。
午后的阳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身后,那扇象征着过去辉煌和如今屈辱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江哥……”魏巍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浓重的不甘,“我们就这么……走了?车队……那是我们的心血啊!”
旁边的另一个兄弟也红着眼圈,一拳砸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操他妈的!姓王的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真想……”
“真想什么?”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一张张激愤的脸。
“冲回去跟他打一架?然后呢?被警察带走?让余德江看笑话?还是让王韬更有理由把我们都踩死?”
我的话像冷水,浇灭了他们心头的怒火,但也带来了更深的迷茫和憋屈。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魏巍闷闷地开口,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算了?”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谁说要算了?车队,是我们的,就终究是我们的。”
我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听我安排。”
“魏巍,”我看向他,“你带几个信得过的、嘴严的兄弟,去我新住处附近找个地方落脚。房子要大,带院子的最好。租金不用管,我来解决。安顿好后,保持静默,等我消息。”
“是!江哥!”魏巍精神一振,立刻应道。
我现在还不敢给他们任何承诺,因为我不确定这些人中有没有余德江安排的“卧底”。
王韬这种人好对付,余德江这种老狐狸可不好对付啊!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信任我,所以我也怀疑他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先把这些兄弟们安顿下来,至于什么“重建车队荣光”这种话,就还是不要说了。
王韬夺走车队,看似占了上风,实则是自掘坟墓。
他根本不懂车队的核心价值在哪里。
那些车?那些场地?
狗屁!真正的核心是人!
是这些经验丰富、能打能拼、关键时刻靠得住的兄弟!
他王韬能招来廉价劳工,但招不来在生死线上磨砺出来的信任和忠诚!
车队在他手里,不出三天,必定乱成一锅粥,业务瘫痪,事故频发!
到时候,我看他怎么跟余德江交代!
所以这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看王韬后面怎么来求我就行了。
当然,我得警惕他又给我耍阴招,说我把这些人弄走的。
所以我得先去找余德江打一针预防针,让余德江知道是王韬的主意,而并非是我。
从车队离开后,我就给那个叫宋晓君的女人打去了电话。
“喂,有事?”她语气始终那么生硬。
“我现在能见一见余先生吗?有点事情找他说。”
“跟我说,我转达就行。”
“不,事关重大,一定要见他说。”我坚持要见余德江。
宋晓君沉默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似乎在确认余德江的日程。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波:“知道了,等我电话。”
我就坐在车里,等了大概三分钟,宋婉君回了电话。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你现在就过来吧,余先生只给你三十分钟时间。”
“在哪里?”我到现在连余德江到底住哪都不清楚。
“你到港汇路,我在那里接你。”
我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立刻开车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港汇路。
到地方后,我就看见一身西装打扮的宋婉君站在路口,她还戴着一副眼镜。
这身材这穿着,看上去还真是有点让人眼前一亮。
她让我停车,跟她走就行了。
下车后,我就不咸不淡的夸了她一句:“宋小姐今天好漂亮。”
她不苟言笑,总是冷着一张脸,也没有对我任何回应,只是快步往前走。
我跟着她来到余德江的办公室。
推开门,里面弥漫着雪茄和权力味道。
余德江就靠在宽大的皮椅里,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脸上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
“小江来了?坐。”他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语气随意得像在招呼一个亲近的子侄。
我没有坐,只是微微躬身,开门见山:“余先生,打扰您了。我来,是想跟您汇报一下车队的情况。”
“哦?车队?”余德江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还是你第一次来跟我汇报车队的情况,还这么急着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他今天上午到车队,宣布全面接手管理,并且……当众开除了所有核心的老员工。”我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我刻意强调了“当众”、“开除所有核心老员工”,将责任清晰地推到了王韬头上。
余德江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手指停止了转动玉扳指:“哦?有这事?为什么?”
“王总说他们工作散漫,不服管教。”我顿了顿,抬眼直视着余德江,“他还说……车队现在只需要廉价的劳工就够了。”
“廉价的劳工?”
余德江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冷芒。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优雅从容。
“是的。”我点头,“所以,现在车队里只剩下几个……嗯,不太熟悉业务的新人。王总正在重新招工,但短期内,车队的运营,恐怕会受到很大影响。我担心……会耽误余先生您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