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欢一愣。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答案。
“……那是谁?”
“唔……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他和判官两个人?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他给判官提了要求,然后判官负责物色合适的人选。反正我接到的指令是,如果我看到一个人的第一眼,心跳就特别快,那对方就是被选中的人,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嫁给对方。”
季尾草说着还感叹呢,“我们在乱世游荡了好多的地方,我见过无数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人我都见吐了愣是没感觉,我还寻思判官到底给你憋了个多大的,好么,居然是皇帝。”
“没感觉”三个字一出来,季月欢恍惚觉得耳熟。
半晌才想起来,之前南星说起原主跟晋王相遇的时候,南星觉得晋王长得好看,再加上她觉得原主对对方也挺有好感,所以一直撺掇原主把晋王收为男宠。
但原主拒绝了。
当时南星复述的原主原话是:“我只是觉得他好玩儿,但对他没感觉,所以不太行。”
季月欢一脑门的黑线。
“所以你当初没有收晋王,是因为确定他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啊。”
“对啊,”说起晋王,季尾草也无语,“我本来还一直替你惋惜呢,结果现在发现这第三道劫难来自于他,我人都气傻了,早知道当初提前帮你把他嘎了。”
可惜这世上也没有早知道。
在和判官达成共识,准备给季月欢续命塑魂之后,首要的一件事,就是挑选一个可以容纳她魂魄的世界和肉身。
小世界好办,但肉身不好办。
借尸还魂是不被允许的,这是有损阴德的事儿,季月欢别说借机塑魂了,业力清算的时候指不定还要被惩罚。
所以需要一个正儿八经的,属于季月欢的肉身留给她。
但是这里又有一个时间差。
小世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正因为不一致,小老头才能在季月欢的现代寿命没有终结的时候,跑到另一个世界为她铺路。
可问题就在于,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是活不了多久的,根本等不到季月欢过来接替。
也就是说,这里存在一个悖论——
小老头不能在季月欢寿命走到尽头后再给她铺路,否则时间来不及,说不定不等他铺完,季月欢的魂就散了。
可提前铺路就势必要存在时间差,否则季月欢也不过是换到另一个世界吃苦,他不愿意。
而一旦存在时间差,躯壳无法长期存活,又等不到季月欢到来。
这个问题当时可把几人愁死了。
最后还是无常脑子灵光,说既然时间差是必须存在的,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躯壳存活。
明确了方向,那剩下的就是解决问题。
躯壳要存活就必须安置灵魂,那找个魂魄暂时放进去替一下不就好了。
判官没好气,问他谁会愿意当这个替代者,给别人挡灾作嫁衣裳的?
无常想到了季尾草。
说起来也巧,季尾草也是英年早逝的类型,再加上天生体弱,她也没有立马投胎的资格。
但她和季月欢的区别在于,她有爱她的家人,她自己也有极强的求生欲。
她的寿命到头后,家人为她在寺庙点了长明灯,每年清明、她的生日、忌日,一家人都记挂着她。
因为有着香火为继,所以有修复魂魄的可能,她被留在地府打杂,只等魂魄补全后就可以去投胎。
这样想来她是最好的人选,一个本就魂魄不全的人进入肉身,既不会造成太强烈的排他反应,也不会无形中跟肉身磨合,鸠占鹊巢。
唯一的难点在于,需要她自愿。
于是无常带着小老头找到了当时快乐当鬼差的季尾草,跟她讲清楚事情的经过,问她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季尾草当然愿意,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儿,曾受她牵连,活得那么痛苦。
更何况可以说是因为对方,自己才拥有后来的二十年,如今有机会报恩,她求之不得。
季月欢想起她在七宝佛珠里看到的画面,那个刚出生却怎么也不哭的女婴,那个和尚那句“空有躯壳而无魂”。
想起那个和尚取出一串佛珠,在手中握热后,放在襁褓里侧,对季夫人说,此宝可为此躯体暂寻宿主。
原来,居然是这个意思。
当时那个和尚带来的,就是季尾草。
“他根本没有隐瞒这件事,所以你的娘亲和三位哥哥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我只是暂时住过来的客人。”
“我一直在根据判官给我的资料模仿你,而他们则根据我对你的模仿来了解你的性格和喜好,方便你来了之后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融入这里。”
“季月欢,所有人都在期盼你的到来。”
这句话对季月欢的杀伤力真是太大了。
她曾经在不被期待中降生,眼下却有人告诉她,所有人都在期盼她的到来。
难怪,难怪她和季家人的相处那么自然。
季家人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的性格,季予风甚至不止一次地暗示,她就是他们的妹妹。
可她居然愣是没听懂。
“你从来不是失误,季月欢,季家人说的改命,一直是为你改命,改掉你的极苦之命。”
“你曾经奇怪季家人为什么给你造势,要在你过生日的时候大摆流水席,不惜花钱也要让来往的陌生人为你说上一句祝福,其实,都是为了塑魂,他们在想办法为你凝聚信仰。”
“你的二哥捐银赈灾,甚至出钱救济学子,从未让祁曜君打欠条,也是这个原因。他们在为你积累功德,积攒善业,想让世人记住你,感激你。所有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活下去。”
季月欢想起母亲每一次看向她时温柔似水的眼神,想起三个哥哥对她毫无保留的偏爱。
原来,这份爱,从来都不属于旁人。
季月欢的眼前走马观花般闪现一幕幕,曾经她觉得奇怪又懒得深想的地方,悉数都有了解释。
“仔细想想,他真的为我做了很多事啊……宫里为我保驾护航的贵妃,万朝会上与我相熟的各国使者,还有……”
季月欢说到这里顿了顿,她皱起眉。
“说起来,危竹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会和陆危竹一模一样?”
“他就是陆危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