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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赞大臣鄂容安随定西将军永常出征准噶尔前,约裘曰修见了一面。

裘曰修多年来一直介怀当年善堂之事,与鄂容安久无来往,但同朝为臣,鄂容安主动邀请,他还是得给一个面子。

只是心结已经落下,就算见面,彼此也只剩下客套。

不过临别时,裘曰修还是预祝他一路平安,旗开得胜。

鄂容安知道裘曰修因当年之事对他很失望,但他这种人,出身满洲亲贵,朝廷重臣鄂尔泰长子,一身荣辱与家族息息相关。

他也是进士出身的人,熟读圣贤之书自不必说,但他从来信奉外儒内法那一套,也一直把家族利益放在黎民苍生之前。

在他看来,利益面前无分对错,就如西林觉罗氏和高氏,从前对立,后来联合,不过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他一直隐约感到裘曰修未必认同这套道理,他俩本非同道,就算没有善堂的事情,也一定会渐行渐远。

更何况他当年的算计确实差点让裘曰修瞎了只眼,这是他对不起人家的地方,他也自觉没什么借口可找。人家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相对而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回家,收拾行囊。

达瓦齐先前得到了清廷不趁机出兵的保证,吃了定心丸,等阿睦尔撒纳这个刺头离开准噶尔后便放开手脚,西征哈萨克汗国。

清朝在这个空当兵发伊犁,准噶尔国中空虚,腹背受敌。

阿睦尔撒纳在准噶尔颇有名望,沿途准噶尔军民大多望风而降。

于是战事极为顺利,达瓦齐节节败退,率部退守格登山。

皇帝接到傅恒送来的军报,站在舆图前,心潮澎湃。

这时进保来报,如懿来了。

皇帝一下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压下心中不耐:“让如答应进来。”

如懿入内,与他并肩而立,共同看着舆图。

皇帝眼前场景忽变,养心殿,变成了清军与准噶尔厮杀的战场,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他与如懿站在战场中心,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溅上,四周浴血奋战的将士慢慢虚化,皇帝看见如懿双手合十,听见了一道沙哑的女声:“两军交战,多有死伤,为宁家国,战士们的鲜血红透了沙土,但愿从此国定家安,再无不义之战,再无女子悲泣远嫁。”(台词引用自原剧)

皇帝一惊,眼前景象忽然又变回了养心殿。

如懿似笑非笑:“臣妾万幸,能与皇上一同等到平定准噶尔的一日。”

五月二十,翼长阿玉锡、厄鲁特章京巴图济尔噶尔和投诚的准噶尔部宰桑哈什率二十二骑,夜登山顶,直捣达瓦齐大营,拍马横矛,搴纛大呼,枪矢并发,声震山谷。达瓦齐所部早已人心惶惶,听到枪声喊声,顿时兵溃如山倒。阿玉锡等擒获大小首领二十余人,降者六千五百人,达瓦齐率残部落荒而逃,在乾隆二十年六月,达瓦齐被霍集斯生擒,自此,准噶尔平定。

准噶尔与清朝从康熙时就征战不休,雍正时更是重挫清朝。如今准噶尔被平,对朝廷来说是一大喜事,对皇帝来说,先帝不喜他,可是先帝的武功不如他,更是让他有一种隐秘的扬眉吐气之感。

他人到中年,才终于明白志得意满的滋味,朝堂之上大封群臣自不必提,更让阿睦尔撒纳享亲王双俸,恩遇以极。至于准噶尔一地,由于方被平定,上至贵族,下至平民,大多惶惶不安,且准噶尔占地广,又西临哈萨克汗国等西域国家,情势复杂,民风民俗也与大清颇有不同,因此大部分官员认为,此时不宜逼迫过甚,而是应当行羁縻之策,让那些投降的大贵族管理当地,朝廷只需派驻官员监督便可。

最终,清廷降下旨意,将准噶尔分为四部,由以阿睦尔撒纳为首的四大贵族统御,并将主力回撤至巴里坤,仅在乌鲁木齐驻军六千人,由定西将军永常统领,在伊犁驻军五百人,由班第、鄂容安统领。

原本皇帝还想派色布腾巴勒珠尔这个女婿也去前线镀个金,以后也好拿来制衡这些驻守边疆的臣子,但和敬公主和永琏知道色布腾巴勒珠尔虽然为人正派直率,但才能上差了些,还容易受人蒙蔽,于是以庆佑年幼为由力劝皇帝不可做如此安排,皇帝这才作罢。

然而阿睦尔撒纳从前就是为了统治半个准噶尔才与达瓦齐产生摩擦,如今好不容易把达瓦齐扳倒,却只得了四分之一的领土,心气如何能平。鄂容安发现阿睦尔撒纳狼子野心,密奏朝廷,原本朝廷的计划是将他召到热河,试探一番,若是他果有不臣之心,则就地处置,然而阿睦尔撒纳毕竟也是刀光剑影里拼出来的,走到一半便意识到不对,又杀了个回马枪,召集旧部,发动突袭,直捣伊犁。

伊犁此时只有五百兵士,如何敌得过阿睦尔撒纳带领的千军万马,乾隆二十年八月,伊犁陷落,班第、鄂容安自尽殉国。接着,永常弃城而逃,将乌鲁木齐拱手让于阿睦尔撒纳。

消息传到清廷,皇帝只觉得一股火直直往上撞,把桌上的奏折全部扫到地上:“阿睦尔撒纳逆贼!反复小人!”

傅恒道:“皇上,阿逆如今不得不剿,否则此例一开,其他准噶尔亲贵恐怕也会蠢蠢欲动。”

于是,朝廷任内大臣策楞为定西将军,雅尔哈善和兆惠为参赞大臣,前往征讨阿逆。

皇帝原本以为平定了准噶尔,自己武功赫赫,结果摔了这么大一跟头,便有些心灰意冷,就算是有傅恒的建言,也提不起这个心气,简直是被硬架起来处理这些政事;再加上他如今身子不好了,精力也不够了,一看折子就头疼。

偏偏前线军报多为紧急之事,需要他即刻回应,有时候大半夜的也不得不送到他跟前,若碰上有妃嫔侍寝或是他留宿某位妃嫔宫中,那妃嫔也是不得不把他唤醒的。

于是皇帝更是烦躁,发脾气的时候也多了,整个后宫战战兢兢,恨不得每日祈祷皇上今天翻别人的牌子。

嬿婉本是得宠的妃子,自知躲不过去,只能设法安抚皇帝。

于是她改为蒙古男子装扮,打联垂,穿虎头盘云五彩小战靴,自称“雄奴”,只在皇帝面前扮作被献来京中的俘虏,口中称臣求饶,作出许多丑怪样子,极大地满足了皇帝的自尊心。

结果皇帝感到大为有趣,每回翻她牌子,都要她扮上,或是蒙古男子,或是江南闺秀,甚至天上的仙子。

嬿婉心里打鼓,这要求一次比一次高,旁的也就罢了,真要扮仙女,还得另制衣裳。如今战火未平,皇后娘娘已经裁剪用度以为表率,自己为若为求宠一时就做那些日后八成也穿不出去的衣裳,是不是太靡费了?

三人组那边早就通过VcR看到嬿婉如今在弄这些,又听主任说她这样扮戏在主世界也很流行,人们把这个叫做“靠斯普类”,她这个更高级,叫“靠斯委托”,主世界也有人以此为业,日进斗金。

至于嬿婉的烦恼怎么解决……

从前璎珞在延禧世界时就弄过天水碧汉服这一套,而主任又给她们提供了一些主世界的影像和话本。

于是当嬿婉硬着头皮过来请示皇后的时候,容音让人送来了几匹纱、罗,让璎珞试试。

璎珞把几匹纱叠着披在身上,虽然在嬿婉看来,这种风格颇有一些……服丧的感觉,但是如果照这样做成式样简单的衣裙叠穿,确实有种飘逸之感。

而且这纱也不靡费,还不用绣花,只要换成颜色鲜亮些的匹料,就不犯忌讳了,等用完了,那几件衣裙还能改成天热时穿的寝衣。

璎珞又给她讲了几个传说故事。

这一夜,皇帝到了承乾宫,就见到嬿婉几身简单纱裙交叠,长发披散而下,虽然衣裳款式简单,无一丝绣花,但衣裳随微风飘逸,半空还有花瓣洒落,衬得本人更加出尘。

王蟾躲在暗处把小厨房搬来的风箱拉得快出火星子了,春婵躲在另一边抛撒花瓣。

对面的仙子微笑拱手:“在下蓬莱霓漫天,请指教。”

皇帝已经酥了,又不知为何,似乎被唤起了一段并没经历过,却仿佛深藏脑中的记忆。

而霓漫天这位仙子,按照璎珞的说法,传说是蓬莱岛出身,精通仙术,音律,还在仙剑大会上获得过第二名的成绩。

嬿婉暗想怎么编也不编完美一点,就不能是第一名吗?但是做戏做全套,她还是叫南府派人来来教她剑舞。

她本就学过戏,有些功底,因此学剑舞也进步神速,月下穿着那身仙子服饰舞剑,又多了一丝英气潇洒。

一时间,嬿婉又是独得圣宠,不久后,再次有孕。

其他妃嫔简直要感谢嬿婉把皇上这个煞星哄好了,她们总算可以过些安生日子。颖嫔嫉妒万分,可也无法,只得自我安慰巴林部在平定准噶尔之战中出了力,有了功绩,皇上还是得给她礼遇。

而如懿则对容佩噘嘴道:“炩贵妃为了往上爬,是不择手段的,她的这些谋算,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去做的。”(台词引用自原剧)

几个月后,阿睦尔撒纳被打败,逃往哈萨克汗国,准噶尔再次被平定。这回,皇帝派兆惠驻守伊犁,负责当地的军政要务,策楞则率大军去追杀阿睦尔撒纳。

然而阿睦尔撒纳逃亡后竟然在沙俄的支持下在塔城自立为汗,成为大清的肘腋之患。

而在征伐阿睦尔撒纳的过程中,喀尔喀部郡王青滚咱布忽然撤了张家口到乌里雅苏台的驿站、哨所,袭击清军和来往客商。幸而成衮扎布有所防备,挫败了这次叛乱,朝廷又派出章嘉呼图克图三世“劝说”蒙古外藩一带的广有名望的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二世在在额尔坤塔米尔河召集诸王、贝勒、贝子、公、台吉会盟,恢复驿站,一同讨伐青滚咱布。最终成衮扎布带兵进军乌梁海,又派参赞大臣纳木扎勒一路追杀到沙俄边境,终于把青滚咱布抓获。

二人立下大功,纳木扎勒封一等襄勤伯,而对成衮扎布,皇帝则考虑像对待他的弟弟一样,通过联姻的方式拉拢。

成衮扎布的儿子大多已经成婚,只有拉旺多尔济这个幺儿还年幼。

而拉旺多尔济的年纪,恰好与璟玥、璟妍和璟兕差不多,也就是说,这三名公主都有可能成为联姻对象。

嬿婉和绿筠顿时紧张起来,毕竟璟兕的身子已经那样了,怎么可能让她联姻呢?所以这事只能是她俩的女儿里选一个。虽说现下额驸大多生活在京里,可是成衮扎布是有功之臣,是封疆大吏,要是他也不忍与儿子分离,不想儿子和其他额驸一般入京居住,皇上可未见得会为了女儿们争取。喀尔喀多远啊,要是嫁到了那里,岂不是一生都难以再见女儿了?

她们二人四处打探,嬿婉孕中也不辞辛苦,挺着肚子往长春宫和养心殿走了好几趟。

而皇帝那边,他摸不准如懿的态度,只得去了一趟。

如懿道:“皇上有多重的身份,必有多重思虑,那就要看什么在皇上心里是最重要的了。”(台词引用自原剧)

皇帝心想这题朕会,当即道:“朕最在意的当然是咱们的孩子。”

如懿便说要与他一同去撷芳殿探视璟兕,她愿意亲自劝璟兕接受定亲的安排。

皇帝心道不会吧!你真想璟兕远嫁啊!

到了撷芳殿,却发现皇后也在。

容音行过礼后说自己是照例来探视几名皇嗣的。

她们一同进了璟兕的住处,璟兕正躺在床榻上。

按照黄元御的诊断,心症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重,这几年璟兕的身子也确实越发不好,从前还能慢慢地走一走,现在走一走也喘,大部分时间都躺着。

她进食越来越少,如今喝药比吃饭都多,个头比同龄的孩子小了很多,瘦骨伶仃,一张小脸已经完全变成紫黑色。

但她看见皇帝和如懿,还是很高兴,伸出肿起的小手,要额娘抱。

如懿没有抱她,连个笑脸都没摆出来。

她心想若是这联姻着落在魏嬿婉的女儿身上,魏嬿婉便多了一份喀尔喀部的奥援。而以魏嬿婉只重恩宠不重情分的性子,她一定会放弃女儿的。而苏绿筠,她仰仗的不过是膝下三个孩子,和嘉公主的出嫁,也能让永璋、永瑢多份助力。

自己不是不在乎这个女儿,只是为皇上分忧更加要紧。

她硬邦邦道:“皇上执掌四方,就需安邦定国,皇后娘娘位至中宫,就须母仪天下,璟兕是公主,享天下之养,就须为大清尽心尽力,为皇上、皇后进辅佐之责。在这宫中卑微如奴才,尊贵如公主,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责任,别无选择。”(台词引用自原剧)

璟兕早就被容音用术法暂时封住听力,并没听到这番话。

她固执地伸出手:“额娘抱!”

容音上前把她缓缓抱起来,哄了两句,乳母就来说公主该喝药了。

皇帝都蒙了,这就是没一日不为女儿悬心的人说出来的话?还有你之前不是说愿再无女子远嫁?

还好璟兕看起来没听明白,不然给如懿这一刺激,要是发病,岂不是要传成朕逼死女儿!

容音已经沉下脸道:“咱们先出去吧,璟兕喝了药就该睡了。”

皇帝知道容音这是要发怒了,赶忙道:“皇后说得对。”

出了门,却发现永琪已经杵在门外,见着三人,恭敬行礼。

皇帝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永琪道:“儿臣来探望妹妹,因皇阿玛、皇额娘、如答应已经在里头,所以儿臣不敢擅闯。在外间听得如答应之言,儿臣倒是有些疑惑,想要请教。”

他朗声道:“我大清公主,成婚后留京,年俸不过四百两,抚蒙者,年俸不过一千两,远不如诸皇子,若是璟兕应当远嫁,那么十一阿哥又当如何?要知道,儿臣虽然不才,无能为大清奉献,可是大哥、二哥、三哥,这些年为皇阿玛办差分忧,二哥还迎娶喀尔喀部的格格,这也是承袭了满蒙联姻的旧俗。”

如懿有些懵,永琪这孩子是海兰所生,自然是要孝顺她的,怎么今日如此针锋相对,言语间还拉着永璂?

她费力地想了想,皇后娘娘膝下和敬公主嫁给科尔沁王公,儿子又娶了蒙古的格格……电光石火间,她觉得自己明白了,是了,永琪应当是提醒她,若是璟兕远嫁,恐怕皇帝会觉得她多了份蒙古的助益,反而招了皇上的忌讳。

她心下满意,永琪果然孝顺,转着弯提醒她,于是道:“自永璂出生以来,我心里颠来倒去地想了许多,永璂还小,一切也未可知,将来做一个尊贵的王爷,也不错。”(台词引用自原剧)

容音忍无可忍,怒道:“同样享天下养,公主的份例和年俸还不如皇子呢,到了你这儿,女儿就不惜远嫁,儿子却当尊贵的王爷,意思就是要郡王起封,贝子、贝勒的爵位你还不一定看得上是吗?如答应,你这心也太偏了吧!你也是个女子,怎么就不能体会一下女子的不易,心疼一下自己的女儿!”

如懿道:“皇上看重喀尔喀部,想和他们密不可分,就要把最信任的人嫁过去,才是最好最稳妥的。臣妾只是一心为皇上分忧,并无别的心思。”(台词前半句引用自原剧)

璎珞道:“请恕奴婢直言,皇上最信任的,是如答应您啊!您这是陷皇上于两难之地!总不能让皇上把您嫁到喀尔喀部吧?”

皇帝却立刻接过话:“从前准噶尔有一位亲贵摩格可汗曾求娶皇额娘,还用王昭君的典故,一意逼迫皇阿玛。不过如今时移世易,朕已经两度平定准噶尔,将阿逆逼至塔城,早晚有一天朕要把他绑到京城凌迟!因此朕,绝不会弃如懿以保天下!”

三人组还在消化这个信息,进保忽然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撷芳殿,慌张道:“皇上!准噶尔,准噶尔的亲王,他们,他们全都反了!他们还,还截杀了策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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