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吐真剂
沈玉堂惊呆了，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司琻这样跟长辈说话。
但是司琻到底还是那个司琻，冠冕堂皇的说完一堆后还是添了一句体面话。
“不过我们采取的措施可能不当，如果引起前辈不适，我们向您道歉，希望求得您的原谅。”
李淳泽被气到了，踢开脚边的瓶瓶罐罐，指着他们鼻子就走了过来：“不像话，真是不像话！”
然而没等到他继续输出，许小白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李淳泽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手还指着他们，脚却不自觉调转了方向，人都走过去了也不忘对他们撂句狠话：“晚会儿再收拾你们！”
这边许小白在进入幻境之前就是一个后仰的动作，这会儿突然回来，一个不稳摔坐地上。
三人围到他身边时，他正呆坐在地眼神无光，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回来了没有。
直到沈玉堂蹲下身来，随手摸出一个汤婆子塞到他的掌心。
许小白的眼睛才慢慢聚焦。
“…学长。”
沈玉堂心里一突，知道许小白同他们的情况类似，暂时没有分清幻境和现实。
“泽叔…不是，前辈。”沈玉堂有意识的去纠正自己的想法，试图从称呼上先改变，虽然收效甚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的认知快速转变过来。”
李淳泽嗤笑他们一声：“身为修仙之人，此等幻境和现实都分不清，连自己的心和意识都管理不了，还修什么？修心魔吗？”
沈玉堂听他的语气，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心情很不好，一时哑口无言。
而许小白在听到他们简单的对话之后，眼神也渐渐清明起来，只是脑子依旧混沌，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淳泽虽然嘴上说的难听，但还是贴心的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小药瓶。
“放在鼻子底下嗅一嗅，闭目调整五息。”
三人闻言，赶紧照做。
拔下瓶塞的那一刻，一股清冽的梅香扑鼻而来，丝丝缕缕又带点清凉，像用香气塑造的丝一般，似乎能钻魂入脑，缓慢的在脑海中织成了一张网薄薄的纱。把他们在幻境中的记忆一点点包裹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真如李淳泽说的那样，在五息之后，三人睁开眼觉得自己在幻境中的记忆变得朦朦胧胧，像是隔着一层挂满了水珠的玻璃窗，一切变得不那么真切。
三人齐齐道谢。李淳泽却没理他们两步走远了，回到他的瓶瓶罐罐中间，埋头拨弄着手边的法器。
“小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小白的情况较之前有好转，但是反应依旧有些慢，他讷讷道：“我好多了，沈师兄别担心。”
“那就好，但是你在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比我们回来的要晚？”
许小白眉头一皱，思索了许久，直到两颊微微泛红，才轻轻开口：“…早知道就先不闻那个瓶子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沈师兄，我记不太清了。”
“啊？”沈玉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么见效的吗？”
“那我来问你吧。”司琻也蹲下身来看似贴心道，“你在幻境中是否也经历过被人夺舍？”
沈玉堂注意到许小白身体猛然一僵，但是他没有回答。
“那下一个问题，那晚聚会结束，从陆流飞家中出来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许小白依旧不语。
“好，就算这些你都记不得，那么回来的前一刻做什么？”
回应他们的依旧是许小白长久的沉默。
“我的老天爷烦死了，你是没长嘴吗？还是怎么？把那个瓶子拿起来再闻一下，就想起来了！”李淳泽坐得远远的却也听不下去了，烦躁地冲他们喊。
好在许小白并没有拒绝，轻嗅后闭目调整。
“那晚从陆流飞家中出来之后，我本来在常去的店里给弟弟妹妹买夜宵，但是中间突然失去身体的掌控权，意识虽然在，但是并不清醒。
‘他’带我去了陌生的小区门口，像个木头一样站了很久，等来了醉鬼一样的人，是聚会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帮他，我跟他又不熟，但是我把他送回家，安置妥帖后才离开。
等我意识清醒，已经很晚了，手上的夜宵已经凉透，我想他们应该睡了，又怕他们死心眼一直等着，所以没追究这件事，只一路狂奔回家，如果没睡的话，他们肯定会兴奋地尖叫着开门迎接我…
迎接我的是从窗户中窜出来的熊熊大火。
是我回来的太晚了，如果我能早一些回来，我肯定会早点发现煤气泄漏，或许就能避免这次事故呢？
但是太晚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妹妹还留一口气，我去求爸爸，求他给我一些钱，说不定小兰还有转机…但是他不见我。”说到这里，许小白冷笑一声。
“他不见我，妹妹也不舍得花我的钱，没救回来，当天就走了，我无处可去，我就蹲他，等到他带着新婚妻子吃饭的时候，我先砸了他们的车，又掀了他们的饭桌，把他们一家三口狠狠打了一顿。可惜呀，可惜我杀他们没成，他们却失手了，我那不要脸的亲爹一刀把我捅死了。”
“不过我本来也没想活，看他们一脸惊恐，看他们的鞋底都染上我的血，我心里还挺痛快的。”
沈玉堂从来没见过许小白这么冷的神色，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许小白说完，沉默了很久。
很久。
风都吹过了一遍，雪都落了一层，他才揉了揉眼眶，用质问的语气向李淳泽：“前辈，这就是你说的再闻一下就想起来了？”
李淳泽像一个冷漠地整理法器的机器，不掺杂任何感情，但会回答问题：“嗯呢，会想起来，还会变成口吐真言剂。”
但是后半句他刚才没说，沈玉堂觉得有些过分，但是话已至此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来也是他们要问的，往好的方面想，现在许小白说出来，于他自己而言，也有利于脱离幻境。
但是许小白本人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沈玉堂在他刚进师门的时候听说过，许小白家里虽不算富庶，但父亲走商，母亲持家也称得上是家境殷实，然而他却是以孤儿的身份通过层层考核，被师尊收入门下。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只说是因为天灾…
但事实…沈玉堂心底发凉，幻境中的事情不会凭空发生，现实恐怕与之相差无几。
他的表情阴沉得过分，像一个受伤的小兽一样，死死盯着李淳泽。
沈玉堂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且说当时如果他们都在的话，或许还能帮衬上一二，可是偏偏那晚过后…
不对！沈玉堂猛的站直了身体，那晚过后自己和大师兄被牵扯进了招摇山神的事情当中，但是陆流飞和泽叔呢？
尤其是泽叔，看他现在的样子，他不仅对许小白的事情一无所知，自己还提前回来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