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姜绍志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姜绍志身子微微前倾,语气看似随意实则暗藏试探:“那她有没有和你聊些家里的事?”
他刻意放轻的语调里,藏着对家庭动态的关切,以及对张震与自己家族关系的在意。
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赵家兄妹坐在一旁,起初还挂着得体的微笑,随着对话的深入,笑容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赵学强默默转动着酒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赵雪晴则轻轻抿着下唇,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桌布。
张震似是才想起旁人,语气却依旧从容:“别的没多聊,就说让我今年圣诞节去美国,陪她和晓琀一起过节。”
这话一出,姜绍志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结。
他心中警铃大作,晓琀和张震的关系本就纠缠不清,如今老婆还邀请他共度佳节?
可张震的出身、背景,明显不符合楚阿姨一贯严苛的择婿标准,这小子莫不是在吹牛?
不行,得赶紧联系老婆确认清楚。
姜绍志意识到不能冷落了客人,迅速调整表情,端起酒杯站起身,朗声道。
“张震,今天难得大家相聚,还有远道而来的朋友,咱们别光顾着聊家常。来,我再敬大家第二杯酒!”
他刻意提高的音量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赵家兄妹如蒙大赦,连忙端起酒杯,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平日里声称不胜酒力的赵雪晴,这次也红着脸,将红酒一饮而尽,杯壁上的酒液顺着弧度缓缓滑落,仿佛在诉说着刚才被冷落的微妙情绪。
放下酒杯,姜绍志似笑非笑地看向张震,话锋一转。
“张震啊,你作为晚辈,是不是也该给在座的长辈们敬几杯酒?”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表面上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实则更像是在借酒局转移话题,同时也想借机观察张震的反应。
张震神色自若,不动声色地运转体内内力,暗中开始化解酒力,丹田处暖意流转,将即将上头的酒意悄然驱散。
他端起满满一杯酒,杯中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目光诚恳地望向姜绍志。
“姜叔叔,今日承蒙您设宴款待,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这杯酒聊表谢意。”
话音未落,他便要举杯饮下。
姜绍志笑着抬手拦住,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你小子刚才还说不拿自己当外人,怎么这会儿倒先朝我‘开火’了?按照礼数,该先敬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朝赵家兄妹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长辈的调侃。
张震恍然,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迅速调转方向,面向赵学强。
他挺直脊背,姿态谦逊而不失大气:“赵总,您远道而来,欢迎来到大陆,更欢迎您莅临魔都。
我虽不算地道的本地人,但也算是半个主人,这杯酒,是我的心意。”
言罢,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液尽数入喉,动作干脆利落。
赵学强见状,连忙端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张老弟果然豪爽!年纪轻轻就如此洒脱,不知你现在在哪行发展?”
他放下酒杯时,杯底与桌面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未等张震开口,一旁的赵雪晴便轻掩红唇,笑意盈盈地抢话道。
“我瞧这位张先生一脸书卷气,倒像是还在上学的学生。”
她说话时,眼波流转,刻意拖长尾音,仿佛在故意吊人胃口。
姜绍志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对话,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似是在等着看好戏。
张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神色一亮,朝赵雪晴竖起大拇指。
“赵女士果然洞察力过人!没错,我如今确实有个身份,是在读研究生。”
他说这话时,语气不卑不亢,带着年轻人的自信与从容。
赵学强爽朗大笑,拍了拍张震的肩膀。
“小妹这哪是洞察力强,分明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猜对了!
张老弟,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总不会是研究怎么做生意的吧?”
他的玩笑话引得众人轻笑。
张震也不藏着掖着,挺直腰板,神色郑重道。
“我跟着齐老和柳教授,主攻考古与地矿学。”
这话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下来。
姜绍志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凝固,赵学强举到半空的酒杯忘了放下,就连一贯优雅的赵雪晴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在酒桌上应对自如、八面玲珑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文理双修的硕士生,而且师从两位学界泰斗,这反差着实令人震惊。
赵学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干巴巴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老弟,你刚才还在说在西德的生意经,转眼又亮出高材生的身份,这身份转变之快,着实让我这脑子有些跟不上啊!”
他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喉结剧烈滚动,试图掩饰语气里的诧异。
姜绍志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早知道张震是齐老悉心栽培的衣钵传人,却没想到这年轻人竟还是最近在学术界声名鹊起的柳教授的学生。
要知道,柳教授在考古与地矿领域的话语权极重,带出的学生无一不是行业翘楚,这层身份意味着张震在学术圈已站稳脚跟,远比他想象中更有分量。
赵雪晴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红酒杯,杯壁上的酒液划出诱人的弧线。
她抬眼望向张震,美眸中泛起潋滟波光,像是突然发现了一座宝藏,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原来张先生是跨界奇才,这文能探古寻矿,武能纵横商海的本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震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神色从容。
“生意场上的事是养家糊口,学术研究是安身立命,两者并行不悖罢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最寻常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