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想知道一些事情的细节。”
“的确如此。”
林清流的求知欲从未如此强烈，面对万卷的直言不讳，他并没有任何辩解的想法。
对于真相的探求根植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即便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也无妨。
“为了使这具身体更加贴合人类结构，在叛乱刚刚结束的时候我对其进行了一定的改造，将一些辅助装置进行了拆除。
“这使我失去了一些能力，比如投影，要是那些能力还在，我还是可以直接将那一部分数据呈现给你的。
“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想要给你看那一部分档案，就必须通过主机的显示器，这将会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将其拦截或者彻底抹除。”
万卷平静的叙述着事实，林清流的内心却是千回百转。
对方的语气看似平静，但却很容易让人陷入误区，林清流不能用对待人类的眼光来审视万卷的行为。
甚至可以说，在没有看到真正的影像资料之前，对方仍然存在欺骗自己的可能。
他当然不会愚蠢到直接询问对方是否说的是实话，此时林清流想的反而是另一层的问题：
万卷的行为逻辑。
诚如对方所言，自己或许是一个拥有继承权的人类个体，有资格得到它的辅助。
但根据今天对方的表现来看，这种辅助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殷勤。
为什么？
林清流不认为自己的魅力已经达到了足以让人工智能纳头便拜的水准，那么对方与其说是在帮助自己，或许用投资这个词才更加合适。
引导自己获得权限，简单讲述历史并且将话题导向数据缺失的部分。
用只有自己知道的叛乱内情作为报酬……
林清流看向万卷：
“你的智力程度很高。”
“感谢你的夸奖。”
万卷表情不变地说道。
林清流看着她这副无比真实的脸孔诚恳发问道：
“像你这样的造物，仍然需要遵守机器人学三定律吗？
“当然，在你被创造出来的年代，这东西也有可能叫别的名字，总之，内容是……”
“是的，我需要遵守，这是我的底层逻辑，无法主观违背。”
林清流点了点头，开始乘胜追击：
“我明白了。
“因为三定律的存在，所以你无法主观去伤害人类，哪怕他们的基因已经出现了改变，哪怕他们是叛乱的发起人，但他们仍然是人类。”
林清流摊了摊手，他觉得万卷的逻辑还是很在线的，对于这个年代来说，机器人学三定律或许已经属于古老年代的产物，但并不意味着无法与时俱进。
宇宙中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对于人类的定义必然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换句话说，在万卷的逻辑中，出现基因变异的人类仍然算是人类，觉醒了超能力的人类也同样如此。
但这样的划分必定存在一个偏差值，若是某些家伙突变到连基本的身体结构都出现了异化，那么他在万卷的逻辑中应该就不算人类了。
否则万一异变出什么丧尸或者吸血鬼，还被当做人类保护，那就有点恐怖片的感觉了。
而林清流相信，现在自己就是这个偏差值为0的人类个体。
他继续陈述着自己的推理：
“但我则不同，在你的逻辑中，纯血人类的价值和优先级应当是高于那些出现过变异的家伙的。
“也就是说，在你的系统优先级排序中，‘帮助我’这一词条是高于‘帮助其他人类’的。
“而根据你的观察，我并不属于议会成员，甚至与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和睦。
“你之前的说法是在试探我是否杀死了波尔多，借此初步判断我的立场。
“而后，你将话题引导向每一个希望城人类都一定会感兴趣的方面，借此观察我的反应。
“你的所有行为都没有违背你的底层逻辑，但却非常巧妙的规避了三大定律。
“如果我的推断不错……”
林清流与万卷四目相对，尽管他知道那只是两个经过高度伪装之后的摄像头，但在这一刻，对方表现出来的智慧值得林清流用对待一个人类对手的方式对待她。
“你要借我之手，完成对那些议员们的复仇。
“我说的对吗？”
“啪啪~”
轻轻的鼓掌声音响起，万卷拍着双手，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就像是会议中充数的路人。
单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对人类的模仿的确称得上精髓。
“没有任何错误。
“你的推理，或者说猜测非常有趣，让我想起了数据库中一部着名文学作品的主角。”
“这倒是有点过奖了。”
林清流笑了笑：
“你就当我科幻小说看得比较多，见过类似的套路好了。
“反正那劳什子三大定律实际上有不少逻辑漏洞，就算是修修补补，也总能够找到合理的卡bug方法。”
事已至此，林清流已经明白了万卷的动机，她不能直接承认林清流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会和她的底层逻辑相互冲突。
但对方的暗示已经非常明确，她就是要和林清流联手完成一些自己独自做不到的事情。
双方就像是互不干涉的程序，一个负责引导，一个负责布置陷阱，那么在没有主观想要害人的前提下，人类就算是掉入了陷阱，也没有办法和人工智能追责。
“你为什么想要这样做？”
林清流试探性提问，想要看看对方的表达方式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
万卷那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您是遗产的法定继承人，帮您拿回属于您的东西是我的义务。”
“好，那么就预祝合作愉快。”
林清流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那只温暖却没有生机的手掌。
“暂时就问这些，啊对了，还有一个问题，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林清流松开手，指向机房中心透明空间中不断游走的悬浮立方。
“这是【taraxacum-03】的燃料舱，目前剩余燃料：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