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笑笑,没有回答,反倒是将目光落向众生和,掂了掂手中的玉玺,说道:“孩子,东西还你...”
说罢轻轻一送。
起落间,一尊玺便已横渡虚空,来到众生和眼前。
众生和于懵懂之中接过,端于掌心之处。
老人家继续说道:“好像坏了,用不了了,你不介意吧?”
众生和微微顿首,恭恭敬敬道:“不敢。”
老人家微笑道:“行了,替你了一杀劫,剩下的,你好自为之吧。”
众生和下意识的握紧了那满是裂痕遍布的界玺,喑哑道:“明白!”
一代永恒霸主,往日枭雄,今日规矩的如王国的禁卫军。
最后。
老人家的一具肉身,于弥留之际,望向许轻舟的方向,意味深长道:“一定还会再见的,到时候你会知道,我没骗你,你我此生,注定了是友非敌。”
话落。
一具残破不堪的肉身之上,密密麻麻的剑痕内光芒更加明亮,眨眼之间,将整个肉体吞噬,又化作无数流萤散开。
正如一抹星光洒下后,终究是消散于无形。
他走了。
消失人前。
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只剩下茫茫星河一角,黯淡无色,就连悬浮在那里的两半葫芦,也簌簌如流沙,化作尘埃,因风聚散。
众神茫然。
狐疑满眼。
帝苔弱弱道:“这算是死了,还是没死?”
无人回答。
只剩面面相觑,却又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许轻舟,答案,也许只有先生知道。
许轻舟垂目一眼,又远看剑意来时的那片混沌,思绪极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同样也没有向众人解释,只是看向众生和,说:“你运气不错。”
众生和冷笑一声。
将慎重重收眼底,正如此刻,他将那一尊即将破碎的玉玺,放入怀中一样。
“运气?呵...都是宿命,何来运气?”
“你知道他是谁,对吗?”许轻舟说。
众生和微眯眼,反问:“明知故问?”
少年微微压眉,那一眼对视之间,有挑衅,有杀意,更有数不尽的试探。
老人家是谁?
已经不重要的了。
他已经死了,这是事实。
重要的是,老人家是谁所化。
可掌界兵。
肉身一道。
阻界外一剑。
称呼自己为孩子,称呼众生和为孩子,他只能是那一位。
界灵。
除了祂,还能有谁?
只是。
让众生和与许轻舟始终不明白的是,即是界灵,为何偏偏会如此行事?
在众生和的立场里。
界灵既然醒了,为何要这个时候出手。
此局既然布下了。
要么一直看戏,何故中途插足,还说出那么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来,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于许轻舟而言,既是界灵,当初为何要帮自己,又为何出尔反尔,救下众生和。
千般思绪,万种猜测,两人最终,挪开了对视,却又将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向无忧....
不管是哪一种猜测,又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一切的一切,皆因灾生。
无忧亦是因灾而生。
布局至此,乱战至今,所有的阴谋诡计,还是草蛇灰线,都指向同一点。
界灵还是老人家,又或是真灵,以及那未曾露面的灾本体,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把无忧逼成为灾。
真正的灾。
众生和心如明镜。
许轻舟清清楚楚。
众生和眼神愈发低沉,死死的盯着许轻舟,神情之中,尽是决然。
若是说。
在这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局中,究竟为何,只是尽其所能,拼尽一切,那么现在,一道灵身 的 出现,让祂清楚的知道,祂作为棋子,到底该干嘛?
一如之前。
力尽一搏。
祂的使命,其实很简单,不惜一切,推动局势,遂了背后之人所愿。
不止于界灵,同样还有灾。
祂确实是一颗弃子。
可是祂这一手,却也至关重要。
永恒生宇宙,宇宙衍大道。
不管是神,还是真灵,乃至界灵....都有着自己不得不去守的规矩,也有不得不遵的桎梏。
当然。
同样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干的事。
眼下。
这活只能众生和来干,也只有祂,能做到。
众生和知道,自己不能在等了。
并非祂毛躁,急功近利,只是祂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失望,觉得自己没用,所以,祂准备拼命了....
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
他彻底的祭出了沧溟。
一池天湖自人间之地,升腾如星河,就悬在永恒殿一众之下。
他对许轻舟说:“你的底牌出了,现在轮到我了。”
总归许轻舟已经说了。
那一剑他只能斩出一次。
斩神一剑,来自界外,何人所斩,皆不重要,众生和没想过要活,管那些作甚...
说话间。
沧溟池内,弱水三千,逆行苍穹,化作一条条水蛇,轻轻的将六位神明,一千天帝,缓缓缠绕其中....
起初。
六神也好,千位天帝也罢,感受到弱水之力,游荡周身,只是以为,众生和在为他们疗伤,好应对接下来的最后一战...
所以他们并不抵触。
因为永恒殿中的天启,人尽皆知,沧溟弱水,生于永恒,可活死人,生白骨,是稀世的疗伤圣水。
而众生和乃是沧溟之灵,一直以来都是负责执掌弱水。
不足为奇。
可是慢慢的他们发现,那道弱水之力好像正拽着他们向着沧溟池坠去,时至此时,他们也只是诧异,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直到最后。
他们发现自己正在慢慢的沉入弱水之中,后知后觉警醒,试图抵抗,挣扎,挣脱束缚,却终是徒劳无果。
那一瞬间,他们才无不警惕起来,不祥的预感极其强烈。
于慌乱中不可思议的望向众生和。
山河定还抱着希望,笑问:“殿主,你这是?”
众生和不语,持续控制弱水,将他们加速拽入沧溟。
天帝惊慌。
六神无措。
“殿主,你在干嘛?”
“怎么动不了了。”
“该死...停下”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一众天启的心头之上,挥之不去,当一个可怕的想法闪过时,他们的眼中只剩恐惧和慌张,还有满是不可思议的茫然...
不止于天启无措,许轻舟身侧的众人,也看的糊涂,却对祂的意图,又心知肚明。
薬狐疑道:“祂疯了?”
梦魇则是吞咽一口唾沫,吐槽道:“狗东西,比我还狠啊?”
一对竹灵对视,眼中清澈不复。
帝苔不信,鲲鹏漠然。
无忧望向许轻舟,“师傅。”
许轻舟平静的注视着无忧,温声道:“无忧。”
“嗯。”
“答应师傅一个事?”
无忧恍惚片刻,“师傅你说。”
许轻舟严肃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一息尚存,你什么都不要做,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