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旁边墙壁上的灯又不安地闪烁了两下,阿豪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又僵硬地把脑袋转了回来。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尝试调整自己的姿势,然后从灯旁边挪动了一步,拉远了与其的距离。
而老大也几乎是同一时间,朝那盏闪烁的灯看了过去。
小诚的脑袋从他身后探了出来,把灯同样打量了一番之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或许是想到了昨晚船内彻底断电的事情,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低声道:“老大,要不要让船上的人提前先去检查一下电力系统?我怎么感觉……”
他没把话说完,自己就停下了,仿佛是意识到了这是一句相当乌鸦嘴的话,赶紧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然后连着“呸”了好几声。
老大没有去在意这些,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朝台上看去,“等他一会儿下来,让他去安排,留个心眼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站在舞台边缘的章绰完全沉浸在了宴会厅的气氛中,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些抱小箱子的男人们,缓慢又有节奏地点着头,好像在数丢到盒子里的纸币到底有多少捆一样。
他越数越开心,身体活动的幅度都跟着无意识地变大,最后脚尖和手都在以同样的节奏摆动着,一直到这些男人带着满满的收获来到他身前的位置。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几乎可以说是笑开了花,可他看向这些纸币的眼神里又似乎缺了点什么。
林深从当中感受不到很明显的满足,似乎这些看似是抽选费用的额外收入,对于章绰内心来说还是远远不够多的,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小费”。
章绰冲男人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站朝舞台侧边之后,才又重新直起身子面对台下那些跃跃欲试的客人们,“大家真的非常热情,深刻地让我感受到一直排除万难坚持把这个活动做下去,是一件特别正确的事情!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但那样的话肯定会扫了各位的兴,那我们就放到活动结束的时候一并来说,现在请抽中的五位客人带着你们的‘中奖’纸条,来到舞台跟前吧。”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之前那几个手中高举着小纸条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了舞台边缘。
这一刻的他们没有了先前的那种矜持和内敛,失去了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应该注重的行为礼仪,只是将手中的“中奖”二字往章绰的脚边一拍,双手就往舞台上一撑,直接爬了上去。
或许换做平时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在这里,谁都不在意这样粗鲁又冲动的举动。
最先爬上舞台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他的身形还算是清瘦,所以动作要比其他人轻盈不少,等他手脚并用地爬到“箱中之女”的那个笼子前的时候,其他几个男人还在费劲地往舞台上蹭。
章绰弯下腰,带着笑意地看着他们,“好心”提醒可以从舞台侧边的楼梯上来,这些人也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章绰只能耸耸肩,站起身来冲宴会场上的其他人露出一个无奈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第一个男人一把抓住了笼子上的金属栏杆,他把脸紧紧贴在两根杆子之间,脸上的肉都挤得有些变形。
从舞台侧边能清楚地看到他睁大了那双仿佛是发着光的眼睛,以极近的距离不断上下打量着“箱中之女”,那眼神中是欣赏,是兴奋,是一种奇怪的渴求和欣喜感。
接着就见他伸出一只手,穿过两根杆子之间的空隙,直接把手伸了进去。
面对陌生人伸过来的手,当中的女人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动,她就像是一个摆件一般静静地盯着正前方,看不出在想什么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情绪波动。
她就站在那里,任由男人的手握住了她披散下来的头发,然后像是抚摸什么艺术品一样,来来回回地摩挲。
滋滋——
滋——
阿豪身侧的那个灯亮度减弱了一些,原本灯泡就不算是有多亮,现在更加感觉不到它是否还在发挥照明的作用了。
但阿豪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的眼珠子扫过唯一亮着较强灯光的舞台,悄悄地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了身侧的一个小推车上面。
像是担心就在自己旁边的老大他们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反应似的,他把托盘一放,薄毛巾往推车扶手上一搭之后,有些装模作样地活动起自己的手腕和手臂来。
“老大……”小诚心里也有些毛,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
老大微微侧目,盯着阿豪看了几秒。
注意到这种没有丝毫遮掩的审视,阿豪的动作不由地一僵,慢慢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咽一下口水,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早就已经干得连唾液都没剩多少了。
“你。”老大冲阿豪抬了抬手。
阿豪闻声一下子就挺直了后背,带着很明显的不情愿,朝老大的方向走了两步,努力从嘴角扯出一点勉强的笑容,“有,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船上负责电力的人吗?”老大又问。
这句话让阿豪猛地把头抬了起来,可是当他双眼与老大的视线相接触的瞬间,又有种本能的胆怯让他迅速低下了头。
他飞快地点了两下脑袋,回答道:“认,认识,算是认识……”
“那就行,”老大双手往胸前一抱,冲他扬了扬下巴,“你去找找这个人,然后去把船上的电力再检查一下,这灯一直滋滋响也不是办法,万一又像昨晚那样突然断电,到时候影响了这场活动最后受罪的也是你们不是?”
阿豪似乎有些意外于老大说的话,他缓慢地把脑袋抬起来一些,却始终不敢与对方真正对视,在片刻的思考过后只能点点头,回道:“我,我知道了。”
说罢,阿豪迈开步子,贴着幽暗的墙壁一路小跑从宴会厅的出口跑出去了。
“老大,要是他跑了怎么办?”小诚在看到阿豪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之后,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还没等老大开口,之前拿相机的那个男人就叹了一口气,道:“跑了就跑了呗,这船上要是真有什么事,能活一个是一个,说到底我们跟他们也没仇没怨的,犯不着阻止他们逃跑不是吗?这船长只让我们监视船上工作人员的一举一动,还有解决一些麻烦问题之后向他汇报,但你看现在他这状态,我们想要跟他说点什么他有空听吗?我看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那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