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王夫人心底那些羞赧当下便也烟消云散,笑着道:“快,意姐快进来,我带你去找他。”
王夫人倒也没问,为何沈舒意要这么晚来。
此前她从卉妍口中打探过,沈舒意只说会试试,可过了这么久,一直也没动静,她本以为大抵她也没什么好办法,或是不想摊这趟浑水。
没想到,如今竟有了转机。
沈舒意跟着王夫人还有姚卉妍一道来到闻风阁时,正瞧见王啸手里拿着个酒壶,靠坐在院中的石桌前。
只是相比于此前的愤怒嚎叫,如今的王啸格外平静,似乎觉得人生再无任何乐趣可言。
听见脚步声,王啸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夜空明月高悬,院中景色宜人,若非王啸颓废的厉害,了无生气,倒是一处雅致的美景。
王夫人叹了口气,目光复杂,既是心疼又是生气。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当初的做法是对是错。
“也不知我和老爷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沈舒意宽声安慰:“王公子至情至善,世间少有,最为珍贵。”
王夫人笑了笑,拍了拍沈舒意的手:“多谢你安慰我。”
“还请您和卉妍姐姐回避,我想同王公子聊几句,然后再带他出府一趟。”沈舒意直截了当。
王夫人愣了片刻,眼角泛红,点头道:“那就拜托郡主了。”
一行人离开后,沈舒意走到王啸面前。
王啸似是没看到她一般,依旧是之前那般的姿态。
“王公子想去见见红袖姑娘吗?我可以带你去见她。”沈舒意开门见山。
这一次,王啸拿着酒壶的手顿住,随即,又自嘲的笑笑,将酒灌进嘴里。
“就是见了又如何?母亲不会同意我娶她。”王啸终于开口。
沈舒意道:“可如果红袖姑娘有意,你可以同她换一座城池,安度余生,何必非要王夫人点头。”
王啸愣住,坐直身体,转头看向沈舒意:“可…那我父亲母亲……”
沈舒意道:“王夫人和王大人爱子心切,自然不愿你娶一个青楼女子,但若因此搭上你的余生,想来他们也并不愿意。 ”
“只是王大人贵为皇子之师,德高望重,你此番行径已让他沦为笑柄,若你真想和红袖姑娘修成正果,大可远走他乡。”沈舒意认真开口。
因着王啸的事,王太傅已经请辞数次。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脸,毕竟连自己儿子都教育不好,他有什么资格去教导皇子?
“可父母生养我一次,我如何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背离他们,我仍需为他们养老送终……”
沈舒意再度道:“自古世事两难全,纵是离乡,王公子亦可在几年后回来。”
王啸久久不语,却显然已经意动。
“只不过,这些都是王公子的一厢情愿,还要看红袖姑娘,是否甘愿。”沈舒意直接泼下一盆冷水。
王啸回过神来:“她愿意的,她曾经说过,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哪怕浪迹天涯她也愿意!但她不想耽误我的前程,所以才会如此决绝……”
沈舒意笑了笑:“前程?王公子认为,凭自己的才学,若是下场比试,可拿得到一甲?”
王啸顿住,一瞬间,生出几分难堪。
他于学业上,从未下过苦功,虽有几分才学,却自知并非惊才绝艳之辈。
如今又耽搁已久,哪里拿的到一甲。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她,且看看红袖姑娘是否愿意。”沈舒意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王啸看着她的背影,挣扎一瞬,到底忍不住跟了上去。
*
第一楼。
第一楼是京中颇负盛名的酒楼,因为凭栏而眺,能看到护城河的河水,景色极佳,故而深受文人墨客喜爱。
沈舒意带着王啸来到第一楼的二楼,王啸不解:“为何带我来这?红袖在这?”
沈舒意没回答, 王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瞧见红袖和一个男人并肩而立,两人站在栏杆旁,看着远处河内的游船。
“怎么样?你到底跟不跟我走?”男子一身锦衣,手执香扇,样貌算得上俊美,言谈自有几分张扬之气。
红袖犹豫片刻:“陈公子,非是红袖不愿,实在是妈妈不愿意放人……”
被他唤陈公子那男人嗤笑出声:“行了,少拿你们妈妈当说辞来糊弄我。”
“我之前打听过,三千两,她就愿意放人,更何况,她若是不愿,我大可找我舅舅做主,直接封了那天香楼!”男子姿态桀骜。
红袖略显难堪,此人姓陈名晗,据说生母是当今静妃娘娘的妹妹,格外显赫。
而他的舅舅,如今更是朝中重臣,也是八皇子麾下的心腹大将。
至于陈晗的父亲,更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世代兴旺。
这样的人,正是她想要嫁的。
除此之外,陈晗如今已有官身,日后若有其父亲舅兄打点,必定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只不过,他的性子不好拿捏,再加上不能许她正妻之位,最多只能做个平妻,故而红袖有些犹豫。
“给脸不要,不愿意就算了!”陈晗冷笑,甩袖要走。
见状,红袖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袖子:“陈公子勿恼,是红袖的不是,实在是红袖顾虑良多。”
王啸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恍惚。
他何时见过她这般放下姿态,去哄一个男人?
红袖从来是骄傲的,她是难得的才女,唯有才华才能让他入眼。
至于这个陈晗…他只见过几次,却也知道,对方就是个纨绔,哪里值得她如此?
“莫非,你是还惦记着那个王啸!”陈晗眯眼,打量着红袖,话锋一转。
红袖愣住,当下道:“怎么会?我与他清清白白,这是没有的事。”
陈晗冷笑:“清清白白?谁不知那王啸是你的入幕之宾,你与他吟诗作对、相谈甚欢!他更是为了你,夜夜在天香楼外买醉!”
红袖连忙道:“陈公子有所不知,是那王啸对我百般纠缠,我苦于其父是当朝太傅,不得不假意逢迎,至于吟诗作对,就他那个水平,哪里会让我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