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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忽然动了,像老樱树轻轻叹息。

只见一片淡银花瓣从最高枝脱落,飘到他们中间,悬停不动。

花瓣中央的小“∞”符号缓缓旋转,越转越快,竟将四周的光线卷成一道细长的银线,笔直指向湖面。

“它想带我们去某个地方。”樱握紧仓的手。

仓点头,把掌心的第三十八圈年轮虚影贴上那道银线。

“咔——”极轻一声,像钥匙转动了某个看不见的锁孔。

湖面立刻浮起一圈涟漪,涟漪中心,浮现一道仅容一人宽的水缝,缝里不是水,而是年轮叠成的螺旋阶梯,一路向下,却泛着向上的光。

“树说,把心跳带走。”仓低声重复,“可没说完——带去哪儿?”

樱抬手,吊坠贴在她锁骨处,淡银宝石竟与阶梯同频闪动。

“带去下一场春天。”她笑,睫毛上的光屑被风吹成细小的星,“或者说,带去所有还没发生的冬天。”

两人对视,同时抬脚踏上阶梯。

水缝在身后合拢,却没有淹没声,反而像一页书被轻轻合上。

阶梯每降一级,胸口那枚沉稳的“树之心跳”就慢半拍,仿佛把世界调成了更古老的节奏。

两侧壁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浮雕:

幼鹿啃食第一朵春草;

雪人在夜里偷偷长出心脏;

一对少年在樱树下交换掌心温度……

全都由淡绿的荧光勾勒,像一部倒着生长的童话。

第七级,他们再次看见那枚封存雪人的气泡,只是这一次,雪人的胡萝卜鼻子指向下方,像路标。

仓伸手,指尖刚触到冰面,雪人便主动碎裂,却没有冷雾,只剩一粒极小的冰晶,形状恰好是“∞”。

冰晶落在仓的掌纹里,瞬间被第三十八圈年轮吸收,虚影顿时凝实,化作一条淡银细镯,轻轻扣住他的手腕。

镯面浮现一行更细的字,“把年龄反着数,就能把错过的事重新发生。”

樱也抬起手,她的吊坠同时亮起,投出一束柔光,照向阶梯尽头。

尽头处,出现一扇仅比心脏略大的圆门,由两瓣半透明的樱花木合成,门缝正是“∞”形。

门把是两颗交叠的心跳,一慢一快,却在第三拍重合。

仓把自己的心跳覆上去,樱也同步伸手。

“咚——哒——”

门应声而开,里面没有黑暗,只有一条极静的走廊,墙壁是空的年轮,像被时光掏空的管子。

走廊深处,摆着一张小小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只沙漏,沙却不是沙,而是三十七朵淡银花瓣,每一朵中心仍映着“∞”。

沙漏顶端,悬着一枚更小的钥匙,钥匙柄是樱纹,匙齿却是仓的掌纹。

桌边立着一块木牌,字迹像刚刻完便立即愈合:

“若愿把各自的一岁还给树,便可把这一岁重写成任意季节。”

仓与樱对视,彼此眼底都亮起同样的念头:

“那我们就把这一岁,写成明年冬天第一场雪落下之前,还未来得及拥抱的那个瞬间。”

两人同时伸手,各取一半花瓣,放进对方口袋。

钥匙落进仓的掌心,像一滴温暖的雨。

他把钥匙插进沙漏底座的锁孔,轻轻一转——

“咔哒。”

所有花瓣同时飞起,化作漫天细雪,雪片却带着樱花的香气。

雪落无声,却在每一朵触地的一瞬,开出一小圈年轮,像给大地盖了三十七枚邮戳。

走廊尽头,又浮现一道向上的水梯,直通湖面,却比来时更亮,仿佛整条湖都被提成了灯。

“走吧。”樱握住仓的手,指尖的温度比任何春天都清晰,“这一次,我们带着树的岁月,却用自己的心跳计时。”

仓笑,腕上的银镯与她的吊坠轻轻一碰,发出极轻的“叮”,像雪落在炭上,又像花苞撞见风。

两人踏进水梯,水波立刻合拢,像把他们的影子折进了一本刚刚翻开的空白日历。

湖面之上,老樱树仍俯身搭桥,却忽然抽出一根新枝,枝条上,第三十八朵淡银蓓蕾正缓缓绽放。

花心里,没有“∞”,只有两枚并肩的掌纹,像把整个世界按成了一个永不结束的拥抱。

蓓蕾绽开的一瞬,湖面同时亮起一道银环,像有人把月亮裁成戒指,轻轻套住老樱树的倒影。

仓和樱破水而出,却不再感到重量:他们的影子留在水里,仍在并肩行走;而身体,已被那枚“空白日历”托举成两片平行的羽毛,悬停于离地半尺的空中。

风没有吹,草却自己弯腰,让出一条极细的小径,径面铺满刚才雪片化成的年轮邮戳,每一枚都闪着微光,像三十七颗被大地收藏的星。

吊坠同时变轻,淡银宝石从链子上脱落,却未落地,而是化作两只极小的萤火虫,一慢一快,仍保持第三拍重合的节奏,飞在他们前面引路。

“树把钥匙留给了我们,却把锁藏进了明天。”樱伸手,让萤火虫停在指尖,光芒立刻在她皮肤上写出一行更淡的字,“下一步,用你们各自慢下来的半拍,去把世界缺失的一秒补全。”

仓抬腕,银镯上的第三十八圈年轮忽然浮起,像一条极薄的表带,脱离手腕,悬在两人中间。

表带内侧,浮现出极细的刻度,却不是小时,而是四季:

春,是一朵未开的蓓蕾;

夏,是一声藏在蝉翅里的心跳;

秋,是一枚被风遗忘的邮戳;

冬,是一粒尚未落地的雪。

此刻,指针停在“冬”与“春”之间,像一条被拉长的呼吸。

“补全那一秒,”仓轻声念,“就是让冬天提前把心跳寄给春天?”

樱笑,伸手覆上表带,指尖的温度让指针微微移动,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世界随之暗了半秒。

就在这半秒里,他们同时听见“咚——哒——”第三拍重合的心跳,却来自四面八方:

来自湖面下尚未闭合的水梯;

来自老樱树里仍在生长的年轮;

来自彼此胸口那枚被树分赠的、慢下来的岁月。

半秒结束,天地复原,却有一粒极小的光点,从表带中心浮起,像被重新缝合的时间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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