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讽刺啊……
左成安振动着结满冰霜的鳞翅,冷眼看着脚下这场闹剧。
这些信徒永远不会明白,此刻降临的确实是神罚,但执刑者却是被镇压在此万年的雪原之主!
它们就算再诚心的求饶,声音也传达不到本尊的耳边去。
更不可能阻止眼前这一切的发生。
那些飞溅的血肉碎块突然开始逆着重力上升,缓缓飞到天空中白袍神明虚影身边,重组出模糊的轮廓,似乎想要回归本体,逃离某种可怕的存在。
“哗啦啦——!”
无数冰蓝锁链破空而来,如审判之矛贯穿每一块血肉!锁链绷紧的瞬间,血肉被硬生生绞碎,漆黑的污血如雨泼洒!
“吼——!!”
白袍神明的虚影发出痛苦的嘶吼,其远在界外的本体似乎受到了重创!
身躯骤然炸开七八处血洞,污浊的黑血喷涌而出,将圣洁的白袍染成肮脏的暗褐色。虚影剧烈扭曲,濒临溃散!
地底深处,传来一阵冰冷的低语:
“这一斧——”
“为了我化为白骨的子民!”
“为了被玷污的圣冠!”
“为了这冰封万年的沃土!”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刺入骨髓,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整片雪原开始剧烈震颤!
“轰——!!!”
惊天动地的爆裂声中,冰原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四分五裂,整片雪原的大地轰然开裂!
一柄缠绕着亘古寒气的冰晶巨斧破土而出,斧刃上铭刻着古老的符文,所过之处,空间都被冻结出细密的裂痕!
巨斧升空的刹那,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前者化作一道苍蓝流光,没入虚空!
下一秒!
‘嗷——嘶嘶嘶!!!’
遥远天际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那声音完全不似神明应有的圣洁,倒像是某种深渊怪物垂死的哀嚎!
投射在圣城天空的虚影,将这一幕完整的呈现出来。
那柄巨斧跨越无尽虚空,直接劈在神明真身的头颅上!黑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啊——!快看!那……那是什么?!”
“这是什么鬼东西!”
尖叫声撕裂了‘神诞日’庄严的氛围。
有信徒颤抖着指向天空。
只见原本环绕神光圣洁的白袍神明,兜帽被斧刃劈得粉碎,露出下方令人作呕的真容!
皱缩如腐尸的身体爬满蛆虫,正在血肉中钻进钻出,皮肤表面更是成为魔眼虫孵化的温床,魔眼蛹如聚集在一起的瓢虫般层层堆叠,等待破壳之日到来。
被斩断只剩下一点皮肉与身体接连的头颅,根本是由无数扭曲的触手强行拼凑而成!此刻被巨斧劈出来的断口处正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血。
‘呕——’
见自己日日信仰着这样的存在,接受这种东西的赐福,好些人当场呕吐出来!
大主教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浑浊的双眼倒映着天空中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虽然早有猜测,它们信仰的东西很可能是某位邪神,
毕竟当它们按照所谓‘神谕’的要求修行时,身体陆续出现腐败迹象,严重者更是长出了碗口大的暗疮。
但此刻亲眼目睹那团扭曲蠕动的神只本体,仍让他感到灵魂都在恐惧的战栗。
这时,大主教发现身旁不知是谁在混乱中遗落的匕首,突然变得格外诱人,大主教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鬼使神差地将它握入掌中。
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
匕首尖端在它自己的操控下,毫不犹豫的朝着咽喉探去。
这时,冠冕上的冰晶突然迸发出刺骨寒意。那股清凉如醍醐灌顶,瞬间冲散了盘踞在脑海中的疯狂低语。
大主教惊觉自己正握着匕首,冷汗顿时浸透了法袍。
随后眼中的疯狂之色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后怕的清明。
它颤着手摘下头顶的冠冕,看着被骸骨包裹着的冰晶冠冕,此刻像抱住救命稻草般,将它紧紧搂在怀中。
而其他没有冠冕庇护的圣职者就惨了。
在污染之下,争先着献祭自己。
死里逃生后,大主教颤抖着环顾四周,
‘神诞日’广场,已沦为血肉的炼狱。
它们的皮肤下蠕动着与‘神主’如出一辙的漆黑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撕裂了原本的皮囊。
将它们与‘神’差异巨大这一事实,清晰的摆在眼前。
冰冠雪原低处偏僻,环境恶劣,纯血阁下根本懒得前来管理,一直处于自治的状态。
雪原上的居民愿意追赶潮流穿着人皮,纯粹是为了让自己距离它们的信仰‘神主’更近。
而拥有与‘神主’一样的外表,无疑是获得更多垂怜的最佳选择!
失去了自欺欺人的皮囊,便将它们长久以来小心隐藏,故意遗忘的事实血淋淋的摆在眼前!
有怪物用爪子深深抠入眼眶,指缝间渗出鲜血与眼球碎片、组织液的混合物,却仍癫狂地笑着,
有生命力顽强的信徒,用断裂的建筑碎片一寸一寸划开自己的喉咙,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停止抽动后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更多的,对着外表扭曲的虚影下跪,手动掰下自己的脑袋。
信徒洒落的鲜血,渴望救赎的灵魂,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朝着半空中的裂缝飞去,成为邪神恢复的养料。
半空中,左成安耳边充斥着骨骼碎裂、血肉撕扯的声音,以及那来自虚空深处的、非人的低语。
但此刻他已经处于理智堪忧的畸变状态,就像在游泳的时候下个雨,根本不担心身体会被打湿。
出现这一幕他有大致的猜测,
可能邪神受到重创后,没法把信徒们干脆利落的爆头,于是只能退一步,让信徒们自己动手。
信徒们有强有弱,种族也不一样,
这就导致了有怪物能干脆利落的翘辫子,有怪物却要磨磨唧唧喷的到处都是血后,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看着空中虚影的状态,
左成安眯眼,只见一根血条,在其头顶若隐若现。
如果给邪神一定的时间,靠着献祭的信徒,祂说不定真能恢复过来,给予地底的雪女沉重反击。
届时,射爆‘太阳’,让雪女苏醒的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左成安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从怀中拿出青铜尺,缓缓与‘小七’融合在一起。
二者相融产生的熟悉气息,瞬间让邪神想到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虚影握了握尚未恢复过来的双手,伤口再度崩裂。
祂的视线穿透虚空,死死锁定那个渺小如蝼蚁的身影。
左成安耳畔,游戏提示音疯狂炸响:
{又是你!!}
左成安耳边游戏的提示音疯狂刷新:
【获得*’的凝视】
【获得*’的凝视】
……
【获得*’的仇视!!!】
【叮!检测到敌人实力过强!!此为游戏bug,特许开启一次性传送通道!取消任务失败惩罚!请玩家迅速离开!】
【再重复一遍!请玩家迅速离开!!】
消息谈到最后,字体已经变为血红色!并微微颤抖,似乎在提示左成安问题的严重性!
左成安无视背包里突然出现的传送道具,目光如炬地迎上那道充满恶意的视线。
“看什么看?”他冷笑道,“人品差就算了,眼神还这么恶心。”
凝视凝视凝视!怎么这么愿意看东西呢!
{死!}
虚空中的存在被激怒了,虚空震颤,邪神的怒火化作实质!
那道扭曲的虚影骤然收缩,天地间的光线仿佛被瞬间抽离。无数信徒的灵魂在虚空中凝结成实质般的诅咒之刃,朝着左成安呼啸而来!
{区区蝼蚁!!也敢挑衅神明!}
邪神的声音如雷霆炸裂,神威浩荡,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祂的怒火下战栗:
{吾乃神明!}
然而,左成安只是冷笑。
他手中的青铜尺与小七发出清脆的嗡鸣,尺身上那些看似装饰的符文此刻正逐一亮起,
“神?”
他缓缓抬眸,眼中锋芒毕露。
“巧了,这技能正好叫做——”
“神·泣鸣之时!”
话音未落,他手臂一振,青铜尺横空斩出!
刹那间,空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尺锋所过之处,那些漆黑的诅咒之刃竟如冰雪遇阳,寸寸崩解!
而那道斩击并未停歇,反而化作一道璀璨流光,直贯虚空裂缝,朝着邪神本体悍然杀去!
邪神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祭……祭神刀?!不,只是拙劣的仿制品罢了!}
短暂的惊愕后,祂很快镇定下来,甚至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武器是好武器,就是持有者太弱了,就算我待着不动,你那弱小到可怜的攻击,也根本碰不到我。}
{是祭神刀又如何?打不到,什么用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一刻!
冰原深处,又一道森寒斧刃骤然掠出!
那斧刃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竟精准地覆盖住“神·泣鸣之时”的波动,一路护送,
直逼邪神面门!
“轰——!!!”
璀璨的斩击与森寒斧刃同时贯穿祂的躯体,虚空炸开刺耳的尖啸!
邪神的身体开始从内部开始崩解,
不同于斧刃单纯的破坏!
由小七发出的攻击,却能蚕食它的本体反哺自身!
在某不愿提供姓名的好心邪神倾命帮助下,青铜尺与小七竟然隐隐有了融合的迹象!
左成安略微诧异的看着手中两把几乎不分你我的武器,
此时,小七的状态已经恢复为【100%】,隐隐还有继续进阶的迹象!
刚刚他听到邪神说了什么‘祭神刀’,仿制品什么的。
也对,‘小七’的老家副本‘造神’,一听名字就像是处搞研究的地方。
既然是‘祭神刀’的仿制品,能力与成长契机肯定与弑神相关。
……
胡思乱想之际,神光崩裂,
邪神本体的挣扎带动着位于圣城上空虚影疯狂扭曲,像是被无形之手撕扯,最终,
“噗!”
一声闷响,祂的形体彻底溃散!
然而,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虚空深处,被两道攻击搅散的邪神本体其中一缕本源疯狂逃窜,猛地钻入一具耳朵残缺的兔尸之中!
那具兔尸突然抽搐着站起,残缺的耳朵抖动两下,
死后顺着圣城上空的裂缝,狼狈逃入天梯城当中!
一切平静,
左成安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没有听到击杀提示,
是因为邪神没死,还是因为游戏没有资格去直呼其名?
疑惑中,他瞥了眼系统面板,发现游戏不再抽风似的提醒自己赶紧用道具逃跑,
而是开始一条一条的撤回刚刚不理智状态下发出的不理智言论。
——
【叮!警告!检测到游戏异常波动……】
(该提示已撤回)
【紧急逃生通道已开启……】
(该指令已作废)
【请玩家立即撤离!!!】
(该提示已撤回)
——
转眼间,一条条鲜红的警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慌乱又带着狼狈地擦除,
没过多久,游戏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模样,仿佛刚才歇斯底里的催促从未存在过。
左成安翻了个白眼,
反正尴尬的不是他。
左成安冷笑指尖一翻,掌中便多了一枚流转着空间波动的玉符,正是系统方才情急之下塞给他的道具【五级副本强制脱离符】。
他早就料到这破游戏会来这手,提前将道具拿了出来。
若是再慢一步,恐怕连这件道具都会被系统无耻地“回收”,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深知游戏什么德行的左成安庆幸自己的远见,开始检查这件白嫖来的道具。
——
【五级副本强制脱离符:可无视任何条件,立即脱离当前副本(剩余使用次数:1\/1)ps:仅限于五级副本使用。】
——
左成安:“……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
其他强制脱离类型的道具,至少还有个向下兼容的能力呢。
不再纠结于游戏的抠门,左成安立在这座早已被鲜血浸染的圣城上空,
脚下是正在崩塌的圣城,头顶是吞噬灵魂的邪神。
他被刺目的红色所冲击,似乎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血色的滤镜,大脑陷入了一瞬的恍惚,
“嗷~咩!!”
墨斗熟悉的声音将左成安拉回现实,
只见一黑色的身影正在尸山血海之间奔跑,敏捷的躲开来自周围信徒自杀时的攻击余波。
或者说,那些飞溅的骨渣、爆裂的圣光、倒塌的梁柱,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墨斗的位置。
宛如被幸运女神眷顾的狗子,就这么一路爬上了大教堂,站在了教堂顶部雄伟的雕像所高举的拳头上,来到距离左成安最近的位置。
黑羊昂首而立,与空中的主人遥遥相望。
羊不会飞,但羊会攀岩,
可以爬上最高的山峰,到距离主人最近的地方。
左成安嘴角扬起,鳞翅轻振降落在墨斗身旁。可当他看清自家侍从此刻的模样时,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墨斗确实甩掉了那个变形的烧烤架,但蓬松的羊毛里仍卡着倔强的孜然、已经结块的辣椒粉、半片焦黑的迷迭香叶、甚至还有块疑似蒜末的碎渣。
还没有上烤架,但整只羊身上已经开始弥漫让人食欲打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