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听对杨美云说的是，退货损失她会负责。
可杨美云只是笑笑，告诉她，深城的款不用结，让她先把钱留着做正事用，钱不够她有。
林听坚持。
杨美云犟不过她，便说等事儿了了再结，她能压住。
林听知道杨美云没跟她假客气，便没再继续坚持。
因为她现在、此刻，还真缺钱了。
“老板，小吴打来电话，审计查账，现在人已经在财务室了。”
电话里，冯悦声音焦急，“我得立即回沈市。”
她是财务总监，审计查账她必须得在。
林听：“……”
审计查账，那公司账目上的钱就属于“原则上能动，但尽量别动，动也别乱动，更不要大动”的状态。
她现在只觉得庆幸——幸亏张亮在审计来之前提了钱出来分发给门店，不然退货的款项还真容易出现漏洞空缺。
林听按着额角，略有些烦躁。
这种时候来审计，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授意。
冯悦说：“上个月我们就做好年终审计的准备了，原则上讲是不会有问题的。”
“嗯，恶意找茬怎么着都能挑出来刺。”
林听揉了揉额角，“原料供货商的账都结了吧？”
“上个月都结完了。”冯悦说，“目前最近的一笔大额支出是三天后的银行贷款还款，不过这是正常的必要支出，我回去和审计说明，应该是没问题的。”
林听并不对此抱有希望，只说：“先试试吧，他们硬要拖延的话，就用我个人账户做临时短期借款给公司，先把贷款还了，我会直接跟白叔说这事儿。”
“好，我明白。”
林听真没太把这件事当回事，公司账上的钱动不得，她的私账还很富裕。
结果五分钟后，她接到了银行的电话。
“林小姐您好，由于您的账户有恶意对外转移资产的嫌疑，存在风险较大，我行将暂时冻结您的账户……”
林听沉默三秒，微笑着平静的说：“你们最好能冻结我一辈子，不然我解冻的第一时间就把钱都存到你们对家去。”
打电话的职员愣住了。
他还真没听过这么硬气的回答。
正常不都是要先问一下是什么风险吗？林听这完全不在意甚至还放狠话的态度也太反常了吧！
“这个……林小姐，我们银行没有对家……”
“哦，那我自己办个银行，利率只比你们高 0.1%。”
林听随口扔了句狠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蒋宗就在她身边，把电话内容听全了。
他说：“我有，现金三百多，股市里能套两千，不够的话……我给你绑。”
林听相当无奈。
她是真不想跟蒋宗借钱。
哪怕那钱是他自己赚的，她也不想。
可若是当着他的面儿跟别人借……
估计他会炸。
林听正纠结着，大哥大又响了。
她现在听到电话铃就觉得烦，接起来没好气的问了句：“谁？”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
林听感觉那笑声又贱又得意。
“林小姐，还撑得住吗？”
李岩笑呵呵的问。
林听冷笑，她这语气还真没错付啊。
“是你啊。”林听的语气依旧不善，“怎么着？李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关心你一句而已。”李岩说，“林小姐内忧外患，压力很大吧？”
林听：“内忧真没有，外患嘛……我的确外患风寒，但只是小感冒而已，幸亏李少电话打的早，再晚十分钟我就痊愈了。”
外患？
就他？
也配？
今天之前，林听还觉得李岩还算有些头脑，至少占了个冷静自持；
今天之后，她只觉得对上这么个玩意儿真晦气，真的，很晦气。
李岩被林听阴阳怪气的怼了一通，却也不恼。
他说：“林小姐，其实你心里明白，我对你还是很赏识的，我想动的人并不是你，你何必给她挡枪？她不过是表面风光，实际上你与她合作能拿到什么好处？她能给你的，远不及你给她的一半，你为什么要跟她死绑一起呢？”
李岩的语气相当诚恳，还是那副要拉拢林听的态度，仿佛他什么事儿都没做一样。
林听若有所思：“因为……刚好遇见她？”
李岩：“……”
思路打开，林听的状态瞬间找回。
“因为她长得比你好看，而我喜欢好看的脸。”
“……”
“因为她虽然野，但不耍阴招。”
“……”
“因为她刚好见证了我近两年来唯一一次抽人嘴巴。”
“……”
“因为我和她都是好人，磁场相近气场相合。”
“够了！”
李岩的冷静被林听染着笑意的话击碎。
那是话吗？
那都是刀！
那是人话吗？
谁家好人说话专门揭短！
“怎么？装不下去了？”
林听愈发觉得神清气爽，那点儿感冒的症状全都消失了。
念头通达果然有益身体健康。
她的嘴角勾起冷笑：“李少，别绕弯子了，你动我，从不仅仅是为了打击段小五，你想要我手里的那块地，我没猜错吧？”
在看到李岩的账本之前，林听一直有些不解——
她的项目的确可以成为段珺的政绩，但这个项目不管是延期还是终止，对她来说都没那么大的影响，一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就算直接叫停，她最多只是赔一点儿银行贷款的利息。
不伤筋不动骨。
而她，也能很快给段珺找到其他项目。
直至她看到了李岩的账本，一切才终于明朗，李岩一直在项目上打转，不仅是要动段珺，也是想要她的地。
他至今还在拉拢她，可不是什么鬼都不信的赏识，同样也是为了地。
香江的陈家给他投资，当然需要回报。陈家在香江已经沦落至三流，他们想利用娘家关系挪到京城来，可不就需要一个大本营？
但京城前不久刚刚拍卖过一次地皮，短期内不会再有地皮公开出售。
其他的地都被各大公司握着，谁都不可能把吃进嘴的肉让出来，李岩也没胆子和他们硬来。
只有林听，
既能一箭双雕，
又看起来最好欺负。
电话那头，李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着实没料到自己藏在心里谁都没有说过的计划，居然会被林听猜到。
半晌，他说：“看来，你是不可能把地卖给我了。”
“唉，这事儿你说晚了你知道吗？”
林听叹了口气，很惋惜的样子。
李岩微怔，下意识问：“你想卖？但现在不能卖了？”
“那倒也不是。”
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林听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如果一个月前你能带一卡车现金过来，再跪上七七四十九天诚恳相求，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李岩啪的把电话挂了。
林听眯着眼睛往后一靠，精准的落在了蒋宗的怀里。
“舒坦~”
她扬着嘴角，似乎是很满意自己刚刚的发挥，又似乎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