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惠岸单膝跪地,吴钩双剑深深插入泥土中支撑身体。
他望着远处如黑云般压来的魔兵,喉间泛起腥甜——连续施展“无情咒”已让他经脉剧痛,左臂的黑色纹路正顺着皮肤向心口蔓延。
“惠岸!”大禹的怒吼穿透战场,“看百姓!”
抬眼望去,成千上万的百姓手持木锨、锄头,甚至徒手搬运石块加固堤防。
一位老妇人跪在地上,用布满裂痕的双手捧起泥土填补裂缝,白发被鲜血染红却浑然不觉。
孩童们举着火把围成一圈,火光中映着他们稚嫩却坚定的脸庞。
“当年我父以息壤堵洪,今日我等以人心筑堤!”大禹的声音嘶哑却有力,耒耜重重敲击地面,“洪水能冲垮堤岸,但冲不垮人心!”
惠岸心中震动,只见无数金色光点从百姓身上升起,汇聚成浪潮般的光流。
那是恐惧、希望、感恩交织的情感之力,比任何法宝都更炽热。
“阿璃,护住百姓!”轩宇的灵心玉残片爆发出强光,他不顾胸前深可见骨的伤口,再次挥剑斩向逼近的魔兵。
阿璃咬碎口中灵血,灵力化作藤蔓缠住魔兵脚踝:“轩宇,还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回冥界吗?”
夜影闪过三道魔兵攻击,幽影戒指蓝光几乎熄灭:“惠岸大人,百姓的信念...在与我的戒指共鸣!”
惠岸猛然抬头,只见百姓的金色光流与夜影戒指、自己的幽光令牌同时发亮。
他突然想起地藏王菩萨的话:“无情咒的至高境界,不是摒弃情感,而是成为情感的容器。”
“原来如此...”惠岸轻声呢喃,双手结出从未用过的法印,“情感共鸣增幅·法界同辉!”
金色光流如活物般涌入惠岸体内,先前紊乱的灵力突然变得温顺。
他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着众生的喜怒悲欢,抬手一挥,一道金色巨龙破体而出,龙身缠绕着无数光点组成的锁链。
“这是...百姓的愿力?”大禹瞪大双眼,只见巨龙所过之处,魔兵如冰雪遇阳般消散。
阿斯摩的怒吼从黑缝中传来:“区区凡人,也敢挑战地狱威严?”十二道锁链从天而降,却在触碰到金色光浪的瞬间冒出青烟。
惠岸望着巨龙,心中通明:“不是挑战,是守护。他们守护家园,我守护他们的信念。”
阿斯摩见魔兵溃败,指尖刺入地面,黑缝中涌出粘稠的黑色能量,瞬间将大地染成墨色:“既然你们珍惜人间,那就一起陪葬!”
“小心!他要引爆地脉!”夜影突然冲向黑缝,幽影戒指全力展开屏障,“惠岸大人,百姓的信念需要时间汇聚,让我争取机会!”
“夜影,回来!”阿璃的呼喊被爆炸声淹没。
只见夜影周身泛起蓝光与黑光交织的纹路,硬生生抗住三道锁链攻击:“我曾为魔,吞噬无数灵魂...今日就用这副身躯,换人间安宁!”
惠岸欲上前支援,却被大禹按住:“看百姓!”
(2)
百姓们不知何时已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朝向战场。
先前那位盲眼老妇颤抖着摸向大禹留下的治水工具,突然惊呼:“我看见了!光...金色的光!”
她眼中溢出泪水,浑浊的瞳孔竟逐渐清明。
更多百姓随之惊呼,他们手中的工具开始发光,锄头、木锨、甚至扁担都泛起微光,汇聚成更大的金色光浪。
“这是...信念的力量?”惠岸感受到体内澎湃的能量,佛法与情感之力从未如此和谐,“原来‘无情咒’的第四层境界,不是控制情感,而是成为情感的桥梁。”
金色巨龙在百姓的愿力中不断膨胀,龙首抬起时,龙身已贯穿云层。
惠岸单手托举巨龙,另一只手向夜影方向一挥,一道佛光将其包裹拉回:“回来!你的救赎,不该是死亡!”
夜影看着自己即将被黑暗侵蚀的手臂,又望向百姓们期待的眼神,忽然露出笑容:“惠岸大人,您说过情感是力量的源泉...那我的黑暗,或许也能成为燃料。”
他猛地扯下幽影戒指,抛向巨龙:“以我残魂,助佛光一臂!”
戒指中的水神灵力与黑暗能量同时爆发,巨龙瞬间染上深蓝与漆黑的纹路,却愈发耀眼。
阿斯摩的锁链在巨龙面前寸寸碎裂,他惊恐地后退:“不可能...为什么凡人的力量能到这种程度?”
惠岸操控巨龙逼近,龙目中映出阿斯摩苍白的脸:“因为他们从不孤独。每一份恐惧,都有他人的勇气支撑;每一份绝望,都有他人的希望照亮。这就是众生之力。”
阿斯摩的十二道锁链突然颤抖,其中一道贪婪之链竟泛起微光。
惠岸趁机施展情感洞察术,窥见阿斯摩记忆中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子。
原来她与阿璃、轩宇一样,曾是阿斯摩守护的信念。
“你当年守护的,不是力量,是众生的笑容。”惠岸轻声道,“看看这些百姓,他们的笑容,难道不值得守护吗?”
阿斯摩捂住头,锁链上的黑雾与金光激烈碰撞:“住口...他们的笑容,早晚会被痛苦取代!”
“所以我们才要守护。”大禹举起耒耜,身后是无数高举工具的百姓,“哪怕只有片刻安宁,也是值得为之战斗的希望。”
阿斯摩的目光扫过百姓们坚定的脸庞,落在阿璃搀扶轩宇的身影上。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为弟子时,地藏王菩萨说过的话:“佛法无情人有情,所谓无情,是不因个人得失动摇,而有情,是对众生苦难的共鸣。”
“或许...我真的错了。”阿斯摩轻声呢喃,十二道锁链同时崩断,“但我的罪孽太深重了...”
“罪孽可以偿还,只要你愿意。”惠岸挥手撤去巨龙,“看看这些光,它们包容黑暗,也照亮黑暗。”
阿斯摩望着手中即将消散的黑雾,忽然露出释然的笑容:“原来真正的力量,不是掌控,而是守护。”
他转身走向黑缝,“我会用余下的力量,暂时封印地狱通道。惠岸,替我...看好这个世界。”
黑缝在阿斯摩的法术下逐渐闭合,他的身影也随之消散。
惠岸接住坠落的幽影灵戒,看着夜影手臂的黑暗纹路已消退大半:“后悔吗?”
夜影摇头,望着百姓们欢呼的场景:“不。比起被黑暗吞噬,现在的感觉...很温暖。”
阿璃扶着轩宇走来,灵心玉残片再次发出微光:“轩宇,你看,我们的灵心玉还在发光。”
轩宇轻笑:“因为我们的信念,从未熄灭。”
惠岸望向天际,金色光浪仍在云层间翻涌。
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不是因为某个人的力量,而是因为众生的信念凝聚成了超越一切的希望。
他终于明白,“无情咒”的真谛,不是断绝情感,而是让所有情感都有了归处——恐惧可以化为勇气,绝望可以孕育希望,而爱,永远是最强大的力量。
惠岸微微颔首,指尖轻抚幽光令牌,感受着其中澎湃的情感之力。
“走吧。”大禹拾起耒耜,“还有更多的堤岸需要加固,更多的百姓需要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