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纾余只是嫌恶瞥了眼太后,并未作答。
“宋卿,做得好!”皇帝的心气儿终于顺畅了不少,“既已审明,宋纾余无辜被冤,朕便先行宣布宋纾余无罪,官复原职!”
“微臣谢主龙恩!”
宋纾余谢了恩,转头命江战把哑巴杀手提上公堂,“该到你指认的时候了!”
到了如此田地,哑巴杀手自是无须再瞒,不能言语,即在纸上写下了供词,承认自己为刘长寿座下杀手营中的一员,曾听从刘长寿命令,于冬至那夜,在望京楼附近暗杀宋纾余和穆青澄!
秦松阳遂将郭宣、刘长寿、郭媛可、郭夫人、郭安等一干人关进刑部大牢,等待进一步详细审理。平平的尸体,也抬下去,送回了刑部停尸房。
林陵和哑巴杀手,则由江战押回京兆府。
剩下柳长卿和林川的案子尚未审结,林书办不愿先行返回京兆府,他强撑着身子,请求继续观审。
一来,他想多看几眼穆青澄;二来,作为京兆府的书办,他亲自参与过的案子,他希望有始有终,给自己一个交待。
宋纾余询问金则圣后,同意了林书办留下观审。
刘恒把柳长卿拖上公堂,拿下柳长卿头上的黑布套,久未见光,他缓了片刻才睁开了眼睛,而他第一眼,便望向了凤驾!
“呜呜——”
柳长卿的激动,显而易见。
宋纾余使个眼色,刘恒拿掉了塞在柳长卿嘴巴里的布巾。
然,能够正常讲话了,柳长卿反而又闭紧了嘴巴,不发一言了。
哪怕,他从头听到尾,明明知道太后指使郭宣对他行灭口之事,他也没有打算翻供。
见状,穆青澄同宋纾余低声商议,“大人,看来柳长卿的软肋,并非是家人,他最看重的仍然是他所谓的爱情。此事,可以作为突破口吗?公开的话,会不会影响你们宋家的声誉?”
“宋家,不破不立。祖母说,与其遮掩旧事,日后授人以柄,不如趁此机会将淤泥清理干净,坦荡立世。”
“老夫人的远见和胸襟,教人敬佩。”
宋纾余思量一番,道:“不过,我有其它办法,先试试再说。”
为免柳长卿和林川自尽,二人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
柳长卿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或许,在他人眼中,他是死刑犯,何种姿势都不足为怪。但此时此刻,于他而言,在心爱之人面前,这份屈辱和狼狈,要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因而,他快速收回视线,用手肘撑着地面,尽可能的直起上半身,同时又深深地垂下了脑袋。
宋纾余弯下腰身,抓起柳长卿的后颈,附在柳长卿耳旁低语了几句。
除了离得最近,且内功深厚的穆青澄外,无人听到宋纾余说了什么,但是柳长卿表情惊变,从难以置信到崩溃绝望,短短几息的时间,他的内心似经历了巨大的冲击,失意的连眼睛都发了红!
“你……”柳长卿不甘,也不愿相信,“你休得胡说!”
宋纾余眼波无温,“你觉得,本官会拿这种事情信口开河吗?”
柳长卿的双肩软塌下去,再也没撑起来。
众人疑惑不解,一双双探究的眼睛盯着柳长卿,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又抬起了头,神情是说不出的晦暗。
他道:“宋大人,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是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原本便是我不配,我心甘情愿做的事情,不能临了为了自己的私怨,不仁不义,拖她下水。所以,宋大人不必再费心思了,我是不会更改口供的。”
“是吗?那本官只能将你那份见不得光的心思公诸于众了!”宋纾余直起身子,冷意罩满全身。
柳长卿一震,脱口惊呼:“不可!万万不可!你处死我吧,直接杀了我行不行?我……我求你了!”
宋纾余以睥睨的姿态,俯视着脚下的这条老狗,言语不乏讥讽,“就你这种六亲不认无情无义的畜生,也配谈‘仁义’二字?也配求本官给你个痛快?你以为,没有你的指认,本官便无其它证据了吗?”
语毕,他望向太后,迎上那双面对柳长卿的深情,只余冷漠的眼眸,他不禁嗤笑出声:“生肌丹好用吗?太后娘娘要不要照照镜子?”
旁人或许一时不明其意,太后却惊得从凤椅上刷地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抚摸自己的脸容,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从未有过的惊恐!
“太后娘娘可还记得,我那会儿说过,三日之前,在瑶池阁宴会中途,我听闻寿康宫有个宫女莫名毁容,怀疑中毒所致,我便转道去了寿康宫探查情况。此宫女叫做海棠,数日前,被太后娘娘选为生肌丹试毒宫女。”
宋纾余说到此处,视线一转,落回柳长卿身上,“如今,你可猜到李云窈对你的报复是什么了吗?”
柳长卿预感不妙,“中毒?宋大人的意思是,生肌丹有毒?”
宋纾余道:“在李沐送给你的最后一批生肌丹里,李云窈偷偷加入了蛇蛊,使用之人,肌肤会生出血色红斑,如同蜘蛛结网,一点一点蔓延,直至布满整张脸!”
“宫女海棠的脸部肌肤,出现了血色红斑?”穆青澄微微蹙眉,太后果然狠辣又多疑,并未完全信任柳长卿。
宋纾余颔首,“是的。但太后娘娘预估错误,以为试毒三日无恙,便是安全有效的,却不知,真正的毒发时间是三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