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什么水库、蓄水池?队里这条河还能建水库?”
岑济刚准备解释,鲁求英就微微点头自顾自地嘀咕起来:“对啊,这公社的水库是该修修了,队里的几口塘也要挖一挖。”
“不是、不是,支书,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岑济在鲁求英面前摇起花手来,结合自己记忆里那点东西,讲起了解决思路。
而岑济要说的,就是后世某个已经倒闭的,曾经规模全球最大的中文互联网bbS论坛—某涯,其中一位大神kk在2012年提出的一整套理论预测。
具体来说,就是在当初社会舆论一片哀嚎的情况下,kk坚称房地产依然会暴涨。
这可能与当时的普遍看法相违背,因为那个时候的社会还没从2008年金融海啸中回过味来。
房地产企业破产倒闭无数,部分城市房价暴跌,甚至接近腰斩。
几乎各大媒体都发出一致声音:房地产不行了!
某些境外媒体更是扬言,说闹钟必然在两年后步入崩溃,根源就是房地产!
但kk大神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看法,他认为上头必然会开闸放水,但这些天量资金必须要找到一个容器储存起来。
在当时那个条件下,见效最快、产业链条最长、受益人群最多的支柱型产业容器是什么呢?
房地产!
只要搞房地产,那钢铁、水泥、建材、劳工、化工等一大批行业门类都将迅速盘活。
地方政府卖地能搞到钱,房地产企业能救活,产业工人有钱拿,与之配套共生的第三产业也能分到一大杯羹。
上层拿到这笔资金后,继续扩大投资,搞基建、搞出口,三驾马车激活两驾,拉动另一驾马车飞速前进。
总结起来就是:一线城市继续涨,二三线城市马上涨,四五六七八等小卡拉米全部一起跟着涨。
至于后续结果如何,上头如何应对这一把梭哈的后遗症,那就只能师母已呆啦。
跃进大队现在的情况,跟几十年后的社会形势,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一样的地方在于,马上都会涌现出一大批热钱,虽然跟后世那些数以万亿计的资金无法比拟,但对于八十年代初的小生产队来说,那也是天量资金了。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玛德跃进大队现在就是一张白纸呀,根本不存在什么资金过剩、产业冗余等情况。
一句话,不管岑济把这笔钱花到哪,那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会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
就像鲁求英说的,哪怕去修水库、建灌渠、挖塘口,那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岑济不能随便瞎鸡儿乱吹,搞房地产,在现在这个时候大有搞头,未来几十年最红火的产业,除了打灰还能有谁?
而且房地产对剩余劳动力的需求量大,但入行门槛却低,不然为什么不叫建筑工人,非要贴上一个略带贬义的“农民工”标签呢?
农民工,一黑黑俩,发明这个名词的人真特良的是个人才!
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
岑济既然来了,那就绝不可能让这个字眼继续出现,尤其是在跃进大队。
什么农民工,那是你工人爷爷!
什么?不服?
跟我腰上的铜头皮带说话去吧!
“岑校长!”鲁求英听了一阵,把头抓的跟鸡窝似的,应该是要长脑子了,“你说的这太深了,我听着有些、有些困难!”
“支书,其实没多复杂,总之就是要盖房子,盖最漂亮、最气派、最攒劲的房子!”
“让他们把钱都交给大队,我们来找工人、买材料,统一置办也便宜不是!”
“大队拿了钱,再去买农机、买农药、买化肥,建食堂、建厂房、建饭店,以后大队的社员们个个都有活干,男的进工厂,女的搞后勤!”
“那往后,要哭着喊着嫁进咱大队的姑娘还不得排队排到笠帽山上去!”
鲁求英显然被岑济这一番大饼吃得有些噎得慌,兴奋地满面红光:“那就好、那就好啊,只要大队人丁兴旺,干什么都行啊!”
岑济听后不免尴尬,再过几年,你要还是这个想法,那就很危险呐!
不过没高兴一会儿,鲁求英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可是,要是有人不愿意交钱,那还怎么建房子?”
“那好办呐!”岑济兴奋起来,指着学校的方向:“我们就好好建一个样板房出来!”
“我们有人有材料,什么都是现成的,到时候把成本一公布,绝对比他们自己建房来的便宜!”
“李克道的施工队可是会建砖混小楼房的,到时候同样的价钱,你自己建,要么只能建土坯房,要么就是泥瓦房!”
“要是给大队统一建,那都是清一色的漂亮小楼房!”
见鲁求英还有顾虑,岑济再往外抛重磅狠货:“到时候咱们再去求杨县长,请他们给大队多批些工业券!”
岑济咬着牙发狠:“找大队建房子,咱们送电视!”
鲁求英快活地拍起手来:“哎呀,那除非是傻子才不干嘞!”
这一招在当前来看,确实是撒手锏,因为目前来说,买电视就得要票,不要票的价格贵到离谱,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
不要票的话,要么就找人托关系,要么就花高价找门路买,而且这两种方法,不论哪一种都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
“岑校长啊,你脑子可真灵,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呢!”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跟雷大善—”岑济本想虚空致敬一下冖儿,但为了避免引起误会,只得打哈哈掩饰过去。
“总之一句话,我们大队不是为了社员朋友们手里那点分红,我们只是想为大家打造一套人人都能买的起的好房子!”
两人商量一阵,打算等学校搞得差不多了,就分出一部分人来,先建设几套样板房,优先分配给队里的生产标兵。
到时候敲锣打鼓热闹一阵,给大伙儿都打个样,不怕社员们不眼馋。
鲁求英欢天喜地的去了,说是回大队部把规划图纸翻一翻,确定一下“先锋社区”的位置。
是的,没错,鲁求英已经把这个新式住宅小区的名字给定了下来。
本来他属意“爱红家园”和“大队之家”的,在岑济的强烈要求下,才换成了“先锋社区”。
看着鲁求英走远,岑济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站在服装厂棚子的屋檐外头,硬是背对着太阳晒了快半个钟头。
后背上早就晒的起了痱子,难怪裤裆里老是冒汗,这老小子太坏,自己站在屋檐下边。
想到这里,岑济打算回家打两桶井水冲个凉,没想到一转身却碰见了神色紧张的仇玉和。
“玉和?厂里现在不忙了?”岑济有些好奇,伸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好、好多了,吕厂长又招了二十多个妇女同志,汪师傅又拉来不少缝纫机,现在是机器等人。”
岑济听后点点头,就得这么干嘛,万事开头难,服装厂以后就得靠娘子军来干。
男人干嘛?真男人就该去筛沙、烧窑、搬砖、打灰!
走了几步,岑济扭头一看,发现仇玉和还跟在后面,搞得岑济屁股一凉。
“玉和啊!是不是最近工作比较累?跟吕厂长相处的还好吧?心理上不要有负担,有什么不习惯的,要及时跟我说呀!”
“没、没有,都、都挺好的!”
“唉咦!不要有顾虑,有困难就说,我们都是男子汉,大老爷们!”
岑济在“男子汉”“大老爷们”两个词上加了重音,年轻人,你的前途可是很光明的呀!
看着仇玉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虚,这小子不会成天跟服装厂的小姑娘们待久了,思想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想到这里,岑济又咽了下口水,生怕仇玉和要对自己作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仇玉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牙齿咬住了下嘴唇,左右看了看,突然朝岑济贴过来。
“我、我奉劝你悬崖勒马!”岑济赶紧伸出右手挡在身前,左手紧紧扣住腰带。
“额,校、校长,我、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那你快说,就在这说,我要回家了!”
仇玉和涨红了脸,低头轻声开口:“我刚才听到你和支书说建房的事!”
哦,玛德,你这个小伙子,啊?没事挑逗、啊不、挑动我神经干什么?
岑济脸色缓和下来,语气也柔和不少:“玉和啊,你看你这事弄的,说房子就说房子嘛,靠那么近干什么,来来,让我看看你身体长得结不结实!嘿嘿!”
“校长,鼻要、不要,我说正事呢!”
一番沟通下来,岑济算是搞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跟鲁求英考虑的不够周全。
鲁求英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同志,一心只为本大队人谋福利,建房、分红、发家电,这都是建立在本地人基础上的。
你说他为了集体出于公心,也是,你说他自私,只想着本大队人,那也没错。
可这样一来,就伤害了一小部分被吸引来跃进大队工作的外来人的心。
尤其是像仇玉和、丁小曼、罗大右这类引进人才,他们有能力有技能,说起为跃进大队做贡献来说,他们甚至比一些本地人还要努力、用心。
可最后分红的时候,他们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建房的时候,也没有他们的份儿。
这难免会让他们心生芥蒂,现在外来人少还没什么,以后厂子规模扩大了,那外来人口一多,必然会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据邱慧娟说,这几天可是来了不少人过来报名当老师,名单都在罗大右那里摆着,等岑济最后定夺。
岑济本打算上午跟罗大右聊一聊,这一下子被鲁求英给耽搁了,现在又遇上了仇玉和,只能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了。
“玉和呀!你提出的意见很及时,也很宝贵,我先向你表个态,不管是跃进大队的同志,还是外来的同志,在我这里,我都一视同仁!”
“这样,下次开队委会的时候,你跟我一道,我一定要在支书面前说个明白,不能让外来的同志们吃亏!”
一通发言完事,仇玉和听得很是感动,语气都哽咽了,表示自己并不是想贪图房子,只是想有个固定的居所,免得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
“再有,就是、就是我以后肯定在这里长久工作,要是、要是成、成了家……”
仇玉和声音越来越小,岑济一听就乐了:“哎呀,玉和同志,这成家立业可是大事,说,看上哪个小姑娘了,我找吕厂长给你说说!”
“是不是服装厂里头的,嗯,这里头好姑娘可真不少,哎哎,别跑啊,我说真的!”
岑济摇摇头,看来无论哪个年代,年轻人都怕催婚呐!
回到院子里,岑济把自己脱个精光,拎着水桶走到水井旁,拉开石板,把桶丢进井里,又慢慢把绳子拽上来。
用力端起水桶往头上一倒,井水冰凉,激的浑身毛孔都缩紧了。
“过瘾呐!”岑济快活地唱起歌来。
“淋雨~一直走,是一颗宝石~”
“校长!校长!”
“岑哥!”
“不好了、不好了!”
捏麻麻的,谁这么缺德?
岑济刚拎起一桶水,正准备继续浇,院子外面几个人影打着赤膊往自家跑来,吓得岑济捂着小鸡赶紧往家跑。
“大黄!”岑济看见在屋檐下边伸着舌头乘凉的狗子,伸手往院门一指:“去给我顶上,别让他们进来!”
大黄果然是个识时务的,立刻就往院门处跑,没白给它吃饭,以后拉屎的时候都带着它,给它加加餐。
“校长!校长—哎呦窝草,别咬我别咬我,我还给你吃过鸡骨头呢!”
门外人已经到了,被大黄人立起来的样子吓住了,只是在外面喊叫。
“什么事儿?出什么事了?”岑济在大门后面穿着裤头,一边把头伸出去问话。
“窑厂有人晕倒了!”
“瓜子厂也有人晕倒了!”
晕倒了?怎么回事?岑济一头雾水,扭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日历。
六月九日,农历五月初八,芒种节气,距小暑二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