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后,宴会总算是结束,安和夫人陪着固安公主回宫,两人在路上说着话。
“雅儿,你觉得我王兄如何?”
固安公主抿了抿唇,“我也不知,只是远远见了一面,并不能看出什么来,但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她说的是,洪格尔及时将目光移开,而不是失礼的盯着她看。
这一点,的确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安和夫人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笑道,“王兄是个很好的人,母妃也和善,你去了日子不会难过的,而且你是未来的可敦,回鹘不会有人敢对你不敬。”
固安公主点点头,“谢夫人开导。”
见她言语之间还是如此生疏,安和夫人心中微叹,停下步子,拉住她的手说道。
“雅儿,你是我未来的王嫂,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不方便对外人说的话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做个倾听者,你的秘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安和夫人的话说的诚恳,但固安公主依旧不为所动,什么一家人,她的亲哥哥都没护住自己,更何况一个未来还有无再见之机的她了。
但自己还需要从她这里,知道更多关于回鹘世子的事情,所以适当的露怯也并无不可。
固安公主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无非是自己有多害怕,有多忐忑,这让安和夫人的同情心更添几分,对她也更加亲厚起来。
几乎是有问必答,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固安公主便将回鹘王室目前的情况摸清楚了。
其实皇后已经跟她说过这些了,但安和夫人毕竟是回鹘的公主,知道的事情自是要比旁人多,所以她才肯多花些心思在安和夫人身上。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固安公主成长迅速,从前她生活在兄长的羽翼之下,唯一需要苦恼的大概只有,今日穿什么衣裳,明日戴什么首饰,后日与哪个小姐妹出门游玩。
但现在乃至以后,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而从今往后,她身处异族,肩负着两国和平的使命,那么就要处处谨慎,事事小心,绝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第二日,魏永旭在宣政殿正式接见回鹘使团。
洪格尔也正式提出,求娶大周公主为回鹘世子妃,并请求大周皇帝能加大互市的力度。
这事双方早就达成了共识,但还是要走个流程。
皇帝下旨,钦天监测算公主出嫁的日子,并由礼部,户部筹备固安公主的嫁妆,互市监及户部,鸿胪寺与回鹘商议关于互市的细则。
过了两日,皇帝又下旨,允许安和夫人与洪格尔见了一面,仍旧是在清晖殿,只是这次她的怀里多了个小小的婴孩。
洪格尔对于这个孩子自然是疼爱的,只是除了舅甥之情外,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能成为世子,除了前可敦身亡,父王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转而选择了自己。
甚至于在大周皇帝摇摆不定时,也是在听到妹妹有孕有孕之后才陡然转变了态度,转而支持自己。
洪格尔从怀中拿出一个银制的观音菩萨挂件,塞进了襁褓中,笑道,“这是母亲托我带来的,她说见不到小外孙,便亲手做了这个,算是她做阿帕的一点心意。”
然后又将九皇子从她手中接过,抱着他爱不释手。
“睦儿,睦儿,我是舅舅。”
安和夫人看着兄长抱着自己的孩子,笑容温和,回鹘信仰佛教,观音菩萨在他们回鹘被视为慈悲心肠,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象征。
给孩子送这个挂坠,代表着长辈的祝愿,希望他平安,顺遂。
逗了一会儿孩子后,洪格尔边抱着小外甥,边由衷的跟她道谢,“塔娜,谢谢你。”
安和夫人知道王兄说的是什么,她笑着摇头,“王兄,我们是兄妹,不提这些。”
洪格尔闻言,也就依着她的意思,没在坚持。
兄妹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但都很默契的只聊了些家常话,洪格尔也不便久留,尽管不舍,却仍旧到了分别的时刻。
只是洪格尔即将离开时,她还是出言说道,“王兄,固安公主是个很好的姑娘,以后她去了回鹘,还请王兄好好待她。”
洪格尔又想起那日见到的面容,扬起一抹笑容,而后郑重应下,“你放心,我会的。”
安和夫人也放下了心来,她知道王兄一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如今母亲成了可敦,王兄成了世子,她也有了睦儿,她在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今,陛下显然是没有册立贵妃的打算,而其余淑德贤三妃,也都有人,如今的位分,已是升无可升,如今她也掌着宫权,日子过得已是十分舒坦。
所以,接下来她只需要安心的将睦儿养大,安安分分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
琢玉坊这边,试课的成果斐然,不少人听过一课之后,都心向往之,但略显昂贵的学费和住宿费,还是让不少人只能无奈放弃。
倒是有不少资产尚可的商贾之家,愿意让幼女入学,让她们在及笄之前,学些刺绣女工一类的,但也仅限于幼女了。
许多即将及笄的女子,父母也不愿在出资供她们学艺,毕竟就算最便宜的四等师傅,加上住宿,两年下来也要十几两银子,有这些钱,够全家人大半年的嚼用了。
还有一些家中做些小生意,开着铺子亦或者支个摊子,家境尚且还算宽裕的人家。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低等官吏,冲着皇后的名头,再加上他们的资产不丰,无法为女儿延请名师教导。
但琢玉坊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让人费解的是,这样的人家,多数都是选的二等师傅,但住宿却是选的最贵的一人间。
但想一想,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是官宦小姐,与别人同住,总归不好,但若是自己住,则是没有了这个烦忧。
其中最让人注意的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少女,她家不属于上述的任何一个家庭,她的父亲早逝,留下母亲与他们兄妹。
母亲多年辛劳,总算兄长如今已经能挣钱,在医馆跟着先生学医,每月也有些银子。
兄长与母亲都很支持她,家中虽也不算富裕,但还是给了她最好的,选了制衣手艺,选了三等师傅,还是五年。
虽不算太好,但也是这个家庭能支撑起的极限。
叶昭宁从中看到了希望,总算这个时代还有一些女性,展现出超越这个时代的智慧。
叶昭宁让玉姑出面,说小姑娘天赋不错,有一位一等师傅看中了她,每年只需交五两即可,吃住全包。
这对于她们来说是天大的喜讯,母亲抱着女儿喜极而泣。
琢玉坊的招生已经接近尾声,柳初珩作为第一个,还是皇后亲自指定的学生,却也依然要参加考核。
所幸,她不但有之前在成衣铺子学艺的经历,前段时间魏清萝请来的师傅,也对她悉心教导。
所以名次也算是不错,在这次参加考核的一百多人中,排第六,也算是佼佼者了。
为期两天的考核结束之后,招生也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