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路上冷，你既然能靠着对娘娘的忠心抗住这份寒意，怎么不为府里的小主子们想想？
你要是老老实实听娘娘的吩咐，挨个去看各位小公子小姐们，岂不是更加忠心耿耿？”
害的她还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过来。
讲道理，昭王要见她，也是亲自来见她好吧。
季云卿的这番话，让现场众人都沉默了。
众人悄悄看向柳嬷嬷黑漆漆的脸色。
其实这么冷的天她们心里也有意见，但是没谁会像季云卿那样大胆直接的说出来。
还得是季云卿会说啊！
偏偏季云卿仿佛感受不到众人难言的沉默，她还追问起来：“你说是不是啊，柳嬷嬷？”
“柳嬷嬷，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难道真就是赤胆忠心，想到娘娘就不免内心一片火热，所以感觉不到天气冷吗？”
“柳嬷嬷，你脸上怎么有点儿黑？是来的太匆忙，没来得及抹粉吗？”
“王妃这里应该有各种胭脂水粉的，都可贵可贵了，你要不然趁机借着用用？”
“咱有理由借用的，又不是故意来之前不抹粉，然后找借口占她便宜，怕什么呀？你不敢说，我来帮你借？”
众人持续沉默不语：“……”
你真没发现，柳嬷嬷那脸色，是被你给气的？
满场都是季云卿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
直到最后，季云卿似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对劲，匆忙挽救一句：
“算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想起来这一点，真是拿你没办法，
下回注意吧，莫叫娘娘对你心寒”
众人：……神特么娘娘对你心寒？
王妃微笑着道：“柳嬷嬷，您莫要生气，这季庶妃年纪小，平日里就是这个活泼性子，
王爷最爱的就是她爱说爱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去季庶妃那院子”
柳嬷嬷压根不信王妃的胡说八道。
就季庶妃这个垃圾说话水平，这种不会看人脸色的行事水准，
确定王爷不会听了她的话之后，越发生气吗？
“王爷素来喜爱清净，看来这些年性子改变了不少，季庶妃瞧着的确……与众不同了些”
柳嬷嬷虽然平日里说话刻薄了些，但是这一次她发誓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在骂人，不掺杂一丁点儿水分。
相信在场有脑子的都能听出来，柳嬷嬷话中有话。
她就差在明说季庶妃性子吵闹，王爷根本不会喜欢了。
这么想着，柳嬷嬷心中郁气才发散出来一些。
“是吗？哈哈”
一个略带窃喜的声音钻入柳嬷嬷耳朵里，那声音里面还带着几分可耻的窃喜。
就见季云卿捧着脸，一脸陶醉道：“我就知道平日里对我的嫌弃都是假的，
他这人就是有些别扭，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居然这么喜欢我”
柳嬷嬷想说：你是不是傻？这话是从哪里听出来的？
就听季云卿继续一脸的梦幻道：“就算王妃这么说我也是有一两分不相信的，
但是听柳嬷嬷亲口说，我居然能改变王爷的品味，可见我是有多讨喜了，
天呐！我真厉害！”
柳嬷嬷目瞪口呆：“……”
柳嬷嬷嘴巴都合不拢。
这个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
别是昭王的喜欢什么的，都是她就这么吹出来的吧？
四公子的出生也只是撞大运吧？
再看其他人，王妃已经满脸笑容的朝着季庶妃在夸：“季庶妃莫要妄自菲薄，
你年纪轻，有时候难免容易被人误导，只要好好伺候王爷，
王爷怎么可能不对你这样聪明伶俐，心灵手巧，乖巧可人，温婉贤淑，秀丽端庄，秀外慧中，至真至纯，蕙质兰心，才貌双全……的女子另眼相待？”
柳嬷嬷：……就她还妄自菲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脸色不好看的闻侧妃也难得开口，脸色柔和一点：“你怎么这么小瞧自己？
表哥还曾私下与我说过，你是难得的纯善性子，又温柔可亲，温柔敦厚，平易近人，与人为善……还说担心你被人欺负，让我多照看你一些”
柳嬷嬷一脸怀疑：就她这样的，算是性情敦厚？
这四个字什么时候改了新含义吗？
见两人说完，徐庶妃也适时开口：“都怪季庶妃太过老实了，旁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性子真叫人操心”
“可不是这个道理，真叫人发愁”娄庶妃也不走心的附和着说了一句。
她脑子里思索着，该怎么叫暄儿过来表现一番。
好叫宫中娘娘知晓，她还有一个聪慧过人的二孙子。
一听宫中嬷嬷要代替娘娘看看府里公子姑娘们，她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只要暄儿入了娘娘的眼，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娘娘也会对她另眼相待的。
说不定侧妃之位就是她的了。
另外两个庶妃都说话了，黎庶妃虽然不情愿替季云卿说话，也得表表态。
想起来被季云卿针对的时候，黎庶妃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那真是一场灾难！
但是她又不愿意季云卿得到好处，于是脑子一转，想了个主意。
“众所周知季庶妃画技惊人，嬷嬷不是想叫娘娘看看季庶妃的画技吗？
不如就叫她当场作画一幅，嬷嬷带回宫去，既展现出来了季庶妃的才艺，又能让娘娘亲眼看到，两全其美！”
随着她的话，其他人都不免脸色难看了些。
众所周知，季云卿画技不佳。
这要真是好看，黎庶妃还用得着令人把画在她墙上的画洗刷掉，末了洗刷不干净干脆自己亲自动手画了整整一面墙！
现在只要走近黎庶妃的院子，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那墙上显眼的画。
柳嬷嬷也脸色不好看。
她的意思是，想让季云卿去宫中作画，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娘娘揉扁搓圆？
“不行！”
听到出乎意料的清晰拒绝声，众人不由一愣，循声看去。
就见季云卿懒散着托腮，开口：“我自己画多不好？跟耍猴戏似的，要画大家都画，
还有几个孩子们，他们也都大了，无论是写个字，或是画了画，相信娘娘见到了都会很高兴的”
似乎是察觉到众人放在她身上的眼神，季云卿略略抬眸，干脆利落一锤定音：
“行了，就这么定了！”
说完一招手，吩咐丫鬟：“去找些作画的桌子，颜料画笔什么的，这不用我多说吧？”
被吩咐的丫鬟不知所措的看了看王妃，她可是王妃的丫鬟啊！
就见王妃冲她轻轻点头。
“这样也好，娘娘思念孩子们，正好叫娘娘看看，孩子们对她的这份心意”
柳嬷嬷张张嘴，这事情发展也太快了吧，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说得对！”
季云卿赞同附和：“还是王妃想的周到，我自己想的还是太少了”
似乎这时候她想起来还应该给柳嬷嬷一点面子，顺便冲柳嬷嬷微微点头：“嬷嬷考虑的也很周到”
柳嬷嬷：“……”
她勉强自己几次，都做不出什么表情。
干脆放弃的转头看向王妃道：“季庶妃做事似乎有些越俎代庖？”
话刚落音，那边季云卿的声音也紧随其后：“就按照柳嬷嬷的意思去办，把画纸画笔都准备齐全了，也给柳嬷嬷准备一份”
说完之后，季云卿和柳嬷嬷两两相对，面面相觑。
季云卿：“……我越俎代庖？”
柳嬷嬷：“……这是老奴的意思？”
王妃：这两人……她都来不及插嘴。
不对！
季云卿率先脸色大变。
“嬷嬷，你怎么能说我越俎代庖？我难道还不够……温润如玉吗？”
众人：……
嗯？
这是用来形容自己的吗？
季云卿白嫩嫩的拳头紧握着，隐忍着，但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我究竟哪一点做的碍了柳嬷嬷的眼了？你来到王府，我冒着大风大雪恶劣天气亲自来见你，
你想看我画画，我这都去准备了，甚至还贴心的给你亲自准备了一份，可供你亲自动手炫技，
你想做什么府里都满足你了，即便是听上去奇奇怪怪的要求，你还想什么样？”
说完这么一番话，季云卿的眼圈肉眼可见的泛红。
她拿着帕子用力在眼睛上摁了摁，微微别过脸，似乎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狼狈。
但这般情景又越发叫人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柳嬷嬷似乎是被镇住了，经这位季庶妃这么一说，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如此罪大恶极。
随后听见季庶妃带着疲倦的声音：“算了，都听柳嬷嬷的吧，快把纸笔画具准备好，先摆放到柳嬷嬷面前一套”
看着丫鬟手脚麻利的送到面前的画纸，柳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不是她反应太慢，而是这位季庶妃根本没给她机会，一个人就独自唱了一场大戏。
再看看在场其他人，柳嬷嬷无语的发现，她们居然眼里都是对那位季庶妃满满的心疼。
有些甚至眼圈也跟着红了，低头拿着帕子抹泪花。
不是，你们真不觉得这位季庶妃哪里不对劲吗？
她们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对劲，反正没嚯嚯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值得感动的。
这时候，季庶妃似乎也调整好了情绪，重新看向王妃，跃跃欲试。
“这些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说着，冲王妃露出一抹灿烂笑容，瞧着坚强又勇敢。
又看了闻侧妃一眼：“侧妃姐姐要不要也来画画？”
闻侧妃压根没想动手画，自己画画那是看心情的，她也没有当场画画的兴致。
“你们画吧，我不参与”
柳嬷嬷也想趁机说自己不想画，但是季庶妃已经态度亲切的道：“咱们开始吧！”
说着率先拿起画笔。
她脸色为难的环顾四周，果断执笔作画，干脆把柳嬷嬷画了下来。
参与这次活动的人不仅有季云卿和柳嬷嬷，府里几个孩子个个都参与进来了。
就算不怎么会画画的，也被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轻声哄着拿起笔。
要知道这可是有可能在宫中娘娘面前露脸的，可不得抓紧机会。
这边，徐庶妃想了想，拿起了面前的画笔，细细描绘起来。
娄庶妃紧随其后，也跟着一起下笔。
倒是黎庶妃，她刚开始有些踌躇不决，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一个笑容，开始迅速作画。
何侍妾心一横，也拿了张纸开始画。
岑侍妾眼睛一转，要是能跟宫中这位娘娘攀上关系，岂不是大有裨益？
她简单的画了画，把重点放在上面题的一首诗中。
简侍妾不吱声，她没有作画，只是陪在女儿身边，看女儿小手拿起画笔。
……
画了画，柳嬷嬷这才找回自己的节奏，把几位公子姑娘夸了又夸，又挨个给了娘娘的赏赐。
轮到四公子的时候，柳嬷嬷声音顿了顿，想挑刺出来：“四公子瞧着颇为壮实，只不过……”
熟悉的季云卿的催促声传来：“快快快，柳嬷嬷夸了什么都记下，回头就借口这件事，咱们说不定能把王爷请过来”
柳嬷嬷：“……”
“季庶妃，你不必拿王爷来压老奴”
“呀？被嬷嬷你发现了呀！”
季云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嬷嬷你哪怕说一句虚言，我指定会找王爷告状，
说不定还会借着这个借口，伤心难过心中郁郁好一段时间，王爷不得心疼我？”
柳嬷嬷：“……”这都什么人啊？
就这么说出来了？
她简直气笑了：“你，你就不怕老奴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王爷？”
“那王爷岂不是能知道，我为了王爷花了这么多心思？这效果岂不是更好？”
柳嬷嬷：……好好好！
算你不要脸！
……
等到回宫之后
“所以……这就是嬷嬷抱了这么多画轴回宫的原因？”
柳嬷嬷跪在殿中死死的低着头：“老奴大意了！”
她也是回宫后见到娘娘才想起来，闹了这么一场，
原本打算的除夕宫宴让那位四公子的生母进宫，想办法让她主动交出孩子给闻侧妃，或者是把人解决了令闻侧妃顺其自然收养四公子，
现在这话连说都没说出来。
不对。
柳嬷嬷眯起眼睛，其实她是说出来过一次的，都怪那个季庶妃碎嘴子，把重点全放在别处去了。
她是有心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