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容砚这般表态,便不再揪着此前话题深究,抬手挥了挥。
内侍尖细的嗓音陡然划破殿内细碎的低语:“宫宴起乐,献舞!”
舞姬们身着流云水袖罗裙,莲步轻挪着缓缓步入殿中。裙摆上缀满的细碎明珠随步履轻摇,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与殿外丝竹管弦声缠缠绵绵交织在一起,清悦入耳,瞬间将年夜宴的氛围拉满。
为首的舞姬身姿窈窕如弱柳,罗衣轻扬似流霞,随着鼓点起落缓缓舒展腰肢。起初动作舒缓悠扬,若俯若仰,若来若往,雍容得宛如月下惊鸿掠水,长袖交横间,似有流风穿殿而过,曼妙姿态美得不可名状,引得殿内不少目光纷纷投注而来。
苏嫣然端坐主位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殿中曼妙舞姿,目光又在席上一众官员及家眷间轻轻扫过。
入目皆是珠光宝气、华服加身,她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笑意,眼底掠过几分了然。
男人们的视线尽数黏在舞姬轻盈的身影上,眼底藏着几分欣赏与惊艳;妇人们则将目光落在各家青年才俊身上,估摸着都在盘算着儿女姻缘;姑娘们的视线则或羞涩,或大胆,大半都齐齐落在左手下方首位的太子与二殿下身上,眼底藏不住的雀跃与野心。
她指尖捏着酒杯轻轻晃了晃,酒液在杯中漾起细碎涟漪,心底暗自思忖:这大燕皇室的子弟倒还算省心,除了那个早已被弃的废皇子,余下三位皇子兄弟和睦,人也干净,没弄出一堆侍妾暖床的事。
如今二皇子已然赐婚,大皇子年满十八,正是该选太子妃的年纪,怪不得今夜各家姑娘都精心打扮,珠翠环绕,个个争奇斗艳,只为能入了太子的眼吧!
就是不知道大皇子看上谁了。
“师父,我也想喝酒。”
吴桐坐在太子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苏嫣然。
大家都有,就他桌上没有酒,一桌子菜,没酒缺点感觉啊!
苏嫣然瞪了他一眼:“小孩喝什么酒。”
“那可乐。”
“不行。”
“那我能喝什么?奶茶?”
“不行,说了少喝奶茶。”
吴桐抓头,好歹大年三十,咋要啥不能喝啥呢?
“旺仔牛奶呢?”
“这可以有。”
她递给碧云一板旺仔牛奶,看了看桌上凉凉的菜,嘱咐道:“先不打开,热一下再打开。”
今天宫宴人多,又是官眷又是使臣上百桌,所以,上的菜大多都是凉的。
好在就算是凉的,有些也都是他们没吃过的。
比如她买的半成品,炸薯条,千丝万缕虾,炸鸡米花,随便一炸就行。
哪怕凉了也一样好吃。
鎏金兽首香炉里燃着上好的沉水香,袅袅烟气缠缠绕绕漫过雕花梁枋,将大燕皇宫年夜宴的雍容华贵衬得愈发浓烈。
殿中烛火熊熊如白昼,映得满殿珠翠生辉,衣袂流光,一派热闹繁盛之景。
唯独七公主容云孤零零坐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绣着精致缠枝莲纹的锦裙下摆,被她死死攥在掌心,揉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满心都是翻涌的不安与慌乱,连殿中的热闹都半点入不了心。
神女之名早已传遍诸国,能通天命、断祸福,手段更是深不可测。
她烦闷的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神女,心里烦躁不安。
真是太过分了,既然是神女干嘛不说出身份?
你说了身份,本公主还会做出傻事吗?
那她肯定不会说难听的话,更不会打神女护卫的主意。
害的她冒犯了神女,她咬唇。
他们此趟的目的,怕是彻底完不成了吧!
心慌的厉害。
容云又偷偷抬起眼,目光怯怯地往主位方向瞟去,恰好撞见苏嫣然正抬眸望来。
那双眸子清透如琉璃,澄澈又深邃,似能轻易看透人心底所有的阴暗与慌乱,容云吓得猛地低下头,心脏咚咚直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只在心底疯狂祈祷,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将刚才的小事放在心上。”
容砚本无心赏舞,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心里想着如何让皇妹和亲成功。
可殿中舞姬素色衣袖翻涌似霓霞,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与急促的鼓点精准契合,节奏明快,极具美感。
那舞姬俯身,姿态缠绵似春燕归巢,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风情万种,看得容砚也忍不住多饮了一杯酒,眼底多了几分兴致。
他侧头看向身侧的容云,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笑意,低低道:
“想不到这大燕皇宫里,竟有这般绝妙的舞姿。不仅如此,你看这满殿的水晶杯,还有这葡萄酒,甘醇清冽,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皇妹,往后皇兄的好酒,可就全指望你了。”
容云指尖死死掐着掌心,疼得指尖泛白,满心都是神女会不会怪罪她。
哪里还能听清容砚说的话,只僵坐在那里,胡思乱想。
“皇妹,皇兄在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在想什么?”见容云毫无反应,容砚皱了皱眉,语气沉了几分,带着几分不耐。
“啊?我……我看这舞跳得太过好看,一时看入迷了,皇兄,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