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义士见福王如此决绝,不再言语,如果他还坚持提替袁崇焕报仇之事,恐怕自己的小命都得搭在洛阳。
福王见佘义士沉默,问道:“佘义士,难道你不想为本王跑趟缅北吗?这可是我给你的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否则刚才那一番话,要是真传到了京城,恐怕谁也救不了你。”
此刻,佘义士脑海中浮现出两句话: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替袁崇焕报仇没成,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缅北,那可不是大明朝的统治区域了,有传言称,那地方的人别看个个身材矮小,皮肤略黑,可都未开化,好勇斗狠、朝令夕改,毫无信义可言。你强,他们跟你逞强,你弱,他们对你百般凌辱,典型的软硬不吃。
王大盛见福王不快,连忙起来拉住佘义士,卖着笑脸道:“佘兄弟,这缅北一趟就当溜达了,我知道袁督师刚含冤离世,你难免心情不悦,不如就陪我们走一遭如何?只当是散心了。”王大盛拍了拍胸脯,“有我在,定然没事。”
佘义士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好吧,不过这次回来后,我要回京守墓。”
“那是你自己的事儿。”王大盛拍了拍佘义士肩膀,“这趟之后,我们正好也要回京,都顺路,都顺路。”
王大盛把佘义士扶回了座位上。
福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他其实早就想尝一尝缅北的鸦片了,只是碍于云南沐王府的势力,没有渠道。这回可好,自己不用出面就能达成目的。
福王和佘义士的关系,深刻地提醒了我们每一个身在职场的人,千万不要和领导做朋友。
既然事情已定,众人也没必要再在福王府上逗留,他们吃过了福王提供的酒宴后就各自回到客栈,约好在薰风门外集合,奔南而去。
一路之上,凉风渐起,甚至有些微冷。
孔门的车队缓缓而行。
子思和王大盛坐在马车里,孔有德、耿仲明、佘义士三人则骑在马上,统领着车队。
佘义士在马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冲着孔有德道:“孔兄,这才八月底的天气,怎么感觉突然就凉了?”
孔有德喝了一口酒,把酒袋往佘义士方向一撇,佘义士稳稳接住,跟着也喝了一大口。
孔有德笑道:“这下暖和了吧?过了中秋,天气渐凉不是正常么?你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如此弱不禁风,喝点酒后暖和了吧?”
“孔兄差矣。”佘义士身上一股暖流穿过,“你是北方人,当然认为过了中秋天气就该凉了,可是我们这是在往南走,在广东,就算是九月底,天气还是炎热得很呢!”佘义士抬头看了看天,“我看这天气,是要奔着渐寒去了。”
耿仲明骑在另一匹马上,不以为然:“佘兄弟,你就别借着天气说事了,跟我们去缅北不会亏了你的,都走了好几天了,就是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就是,老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孔有德在马上接道,“老天爷想什么时候起风,想什么时候下雨,你还能管得着?天冷就穿棉袄,天热就扇扇子。”
“耿兄,天变不足畏,可是天变,恐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王大盛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说道,“这次我们缅北走山,必须要得到沐王府的支持,否则缅北那群人,就凭咱们,可搞不定!”
“走山?何为走山?”佘义士问道。
王大盛一笑:“常跟袁督师在一起,多年未涉足江湖了吧?缅北地区,一般罂粟都种在山上,种罂粟的人也会制作鸦片,如果谁想要鸦片,必须亲自上山去谈,故而当地人管采买鸦片又叫走山。”
“沐王府的人也不例外?”佘义士追问道。
“当然了。”王大盛道,“别说沐王府了,就是他隆想吸食鸦片,也得派人走山。”
王大盛知道众人不知他隆是谁,解释道:“他隆,现在东吁王朝的国王。”
“没想到这种罂粟的,倒拿捏了国王。”孔有德嗤之以鼻,“果然东吁王朝不是什么礼仪之邦!”
“不是种罂粟的拿捏了国王。”王大盛叹道,“是鸦片拿捏了国王啊!”
“照你这么说,沐王府上下也吸食鸦片了?”佘义士没想到,为朝廷世代镇守云南的沐王府,现在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人非圣贤,连福王都如此,更何况沐王府了?”王大盛答道,“沐王府近水楼台先得月,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秋,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就越想着要长生不老。鸦片之所以叫福寿膏,还不是因为它能滋阴补肾、延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