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点开对话框,飞速敲击键盘回复:
“怎么了?”
屏幕冷光映着她微蹙的眉,像是蒙上一层霜色。
“昨天公司账户上收到一笔大额汇款,经查汇款方并不属于目前合作的任何单位。” 徐薇的消息带着明显的不安。
潘宁的拇指在手机边缘摩挲了两下,又打出一行字:
“陌生账户转过来的?”
对话框里的光标不停闪烁,像是她此刻悬在半空的心。
“对。所以我才觉得蹊跷。”
回复来得很快,每个字都透着谨慎。
潘宁咬着下唇,牙齿几乎要陷进柔软的唇瓣里。
陈熵又从哪儿搬来的救兵?
这个疑问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百思不得其解。
“目前公司户头资金吃紧,好多项目等着注资,但是陈总却取消了下半年的政策申请,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
新消息让潘宁的心猛地一沉。
黑色的瞳孔盯着屏幕,微微收缩。
陈熵取消了用假公司申请政策补贴?
难道是那天自己动了那些文件…… 他产生了怀疑?
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陈熵说取消的理由了吗?”
“没细说,只是说有点问题。”
潘宁盯着对话框,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迟迟未落。
良久,她才打出:
“先静观其变。有其他动向及时和我沟通。”
发送完毕,快速清空了聊天记录,像是要抹去某个危险的秘密。
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她却觉得遍体生寒,总觉得陈熵似乎在预谋什么,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接下来盛世要有大动作了。
果然,之后的两个月,盛世科技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
电话声、员工的忙碌的键盘敲击声在办公室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合作对象从单一的通讯科技类公司,突然拓展到各行各业。
科技公司、贸易公司、传媒公司、信息咨询公司…… 这些名字像走马灯一样在潘宁眼前闪过,有些行业她甚至闻所未闻。
从合作项目的合同上来看,盛世只是为这些公司提供通讯技术支持,看似轻描淡写的合作,收益却相当可观。
陈熵也是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隔三岔五就会在下班时分把潘宁叫走。
剪彩仪式上,他西装革履谈笑风生;酒会上,他端着香槟周旋于各界名流之间。
起初潘宁不太习惯,后来竟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觥筹交错的商业社交。
作为法务,潘宁的案头堆满了合同与文件,在公司几乎一刻不停的工作,根本没时间看手机干别的。
再加上陈熵时不时要求她 “加班”,导致她和秦科联系的时间被压缩得越来越少。
秦科住院十天,出院那晚,潘宁原本打算去探望。
可临近下班,陈熵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上了车,说是要参加一个省内最大的慈善酒会。
“全津海省知名企业的老板都会参加,我作为津市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岂能缺席?而你,作为我的女伴同样不可或缺!”
陈熵自信满满的笑着,话语里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潘宁无奈只能改变计划,给秦科发去几个字:
“今晚不去你那,加班。”
秦科守在空荡荡的家里,苦苦等待。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几乎是扑过去查看,可那行简短的文字却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她在工作,等忙完就会来看我。
可躺在床上,他的心却像坠进了冰窖,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既不安又迷茫。
次日中午,电视上经济新闻里闪过慈善酒会的画面。
看着屏幕里潘宁优雅地挽着陈熵的手臂的场景,秦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喃喃自语,安慰自己:
“看吧,她真的在工作。”
尽管如此,那酸涩的情绪却在胸腔里翻涌,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
时光飞逝,枝头的绿叶渐渐染上秋意。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坠落,完成生命的轮回。
转眼已是年底,陈熵在商场上如鱼得水。
几个项目陆续开始盈利,盛世科技的财务报表也越来越漂亮。
徐薇的汇报里,满是对公司大好形势的赞叹。
潘宁却满心疑惑。
近段时间,陈熵赚钱的速度快得离谱,可他竟然规规矩矩,没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甚至开始筹备补缴之前遗留的税务问题。
这和她印象中的陈熵判若两人,难道真的找不到一点把柄了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潘宁愈发焦灼。
大半年了,调查毫无进展,而她和秦科约定分开的期限也越来越近。
陈熵的生意步入正轨,一旦等他有了空闲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秦科和整件事毫无关系,必须尽快让他抽身。
可每次面对他,想说的话如鲠在喉,不知怎么开口,秦科乖巧顺从的样子,总是让她不忍心刺激他。
这天傍晚,她开着车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
秦科发来的消息在手机屏幕上闪烁,她却视而不见。
不知不觉,车开到了津市的中心商业街。街边的小酒馆一家连一家,她鬼使神差地停了车,推门走进其中一家。
酒馆里人不算多,零星几桌客人轻声交谈着,有一种慵懒闲适的氛围。
潘宁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和一打啤酒。
托着腮,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可她的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服务员将酒菜端上桌,她才回过神来。
筷子刚刚夹起一块肉,还没送到嘴边,一个男声突然在前方响起:
“潘宁?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