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临门广场废墟之中。
刚刚花了十秒钟结束了短暂复盘的秦志怀突然皱了皱眉，他感知到脚下的深坑内冒出了一股细微的异样气息。
心念一起，一抹道蕴化作雾气浮上秦志怀的双眸。
目力穿透之下，他清楚地看到了深坑两百米之下的全部景象。
中心处那已经被泥土大部分掩埋，只露出一只干瘦小臂的“李长存干尸”正式这股异样气息的源头。
细细感受之下，这股异样的气息里面充斥着一部分和之前差不多的腐朽意味，但另一种秦志怀说不上来存在却将这股腐朽中和了一些，甚至有一定程度的覆盖。
所以秦志怀一时还说不上来这种异样的感受，但总还在令人不适的范围内。
正当他如此思量之时，深坑下方那露出的一截小臂突然“嘭”的一声炸开！
掩埋李长存大部分躯干的泥土也像是失去阻隔一般立即下落了十公分左右。
显然，眼下李长存遗留下的尸骸和那节小臂一同炸碎了！
但奇怪的是，虽然没有膨胀的过程，但如同气球被冲爆一样炸开的干尸却不知为什么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本应散落在四面八方的尸体碎块，皮肉碎片却如同从来不存在这个世界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附着道蕴升华的双眸都看不到任何实物运动的轨迹，尸块碎片过于微小难以发觉的可能性也被瞬间排除。
见状，秦志怀挑了挑眉，心中有所感悟。
“强行复活自己第二次的代价吗？”
“是个好法。”
不知道是因为找到了正确答案，还是自己的感知经历了短暂时间完成了对未知的抽丝剥茧。
总之，在这一推论刚刚诞生于秦志怀的脑海之中，之前那股难以具体感知的异样气息开始缓缓揭开了它的面纱。
越来越清晰的意味浮上心头，秦志怀心中很快闪现出了两个大字。
空洞。
不过秦志怀并没有对此继续深究下去。
李长存已经死了，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其他的已经无所谓了。
此刻感知到的空洞和腐朽杂糅在一起的气息大概率就是李长存大道之法后遗症的爆发性表现了。
类似的后遗症自己也有，或者说每一个耀阳境都有。
没办法，想要随意支配大道之法这样能做到改天换地的至高伟力，哪怕成为了耀阳境也是绝无可能的。
无论是李长存拥有可以无需媒介，只靠记忆就能复活任意一位耀阳境之下星武者的【天恒常】，还是自己通过和老师的羁绊，直接复制老师生前大部分力量的【为往圣继绝学】，这些都是打破了星武力量基本规则，只存在于玄幻小说里的惊天之举！
或许还在路上的星武者们对于耀阳境这个终点充满了未知的遐想，但深处其中的秦志怀其实明白...
耀阳境也只不过是推开了那扇大门之后的星武者，仅此而已。
“神明”“创世者”“救世主”之类称呼都只是门外之人只能看到耀阳境显圣，却看不到背后代价所奉上的的溢美之词罢了。
至于推开那扇门后，发掘门后隐藏的禁忌宝物的耀阳境们到底要不要用，怎么去用，全看个人的选择。
说的简单一点，道蕴才是本该属于耀阳境星武者的奖励，而大道之法则是另一种充满诱惑的禁忌武器。
耀阳境们用道蕴构造了这个禁忌武器的结构，用大道年轮作为驱使武器的能源。
但归根结底，身为创造者的耀阳境固然可以因为足够了解自己的武器而规避掉大部分的威胁，但却永远摆脱不了毁灭之后的微弱余波。
尽管这道余波并不强烈，但却真实存在。
就比如说秦志怀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为往圣继绝学】，此刻的他能够微弱感受到自己前进的道路上突然多出了一道障碍。
并且这股障碍所散发的气息还十分熟悉，正是师父陈实的道！
而尽管两人拥有十分深厚的情感连接，但道就是道！从来都是唯一且不相容的！
【为往圣继绝学】的使用显然让自己的道路上留下了师父的痕迹，这道痕迹必然会让自己花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去清理干净，不然他此生定然再无寸进！
想到这里，秦志怀就十分头大。
眼下已经彻底死亡但仍突发异状的李长存显然也是一样的。
虽然秦志怀不知道【天恒常】和【圣道影雨】的副作用具体是什么。
但显然，其刚刚出现的那股空洞和腐朽就是【天恒常】过度使用下，副作用的爆发性体现。
所以秦志怀才会由衷地感叹一声好法！
毕竟，李长存是在彻底死亡的状态下才“享受”到了副作用的爆发。
人都死透了才爆发的副作用不就约等于没有嘛。
唉。
苍天无言。
让这老东西吃到好的了。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后，秦志怀放松地活动了一下脖子，舒展着筋骨。
第一阶段的目标达成虽然值得开心，但同样的...
这也代表着第二阶段的奋战即将要拉开序幕了。
并且在秦志怀的预想中，第二阶段的奋战难度要远超正面对抗李长存的第一阶段。
虽然看起来二十四烈境的李长存才像是那个最终大boSS，但实际上不是的。
一是秦志怀早就洞悉了天贵派内部血液们和李长存这位幕后首领不可调和的矛盾。
天下安有一百多年的太子呼？
李家可以不在乎天贵派到底谁掌权，反正无论是谁上位都得围绕着李家展开工作，只是核心程度或多或少而已。
但天贵派内部的实权分子们可接受不了自己一辈子屈居人下。
所以从一开始，李长存就注定是孤军奋战。
就跟自己所展露的武力威慑一样，李长存打输了最好。
但他要真打赢了，迫于李长存本人的武力威慑，这些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事实。
天贵派内的强者很多，他们很多草根也是靠着一身实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但显然，等到他们真的身居高位了，武力的权重就被无限放低了。
天京这片儿三步一官员，五步一世家的地界，拳头是没有用的。
想往上爬就只能动脑筋，攀关系。
除非你能跨越至高，成为一名耀阳境的神明！
但这是不现实的。
不说耀阳境那如同天堑一般的瓶颈。
单就说已经承平多年的华国，尤其是华国内部权力中心天京的这片儿土壤是永远不可能滋生出真正的耀阳境！
一群近十年都没见过灾兽的星武者也敢有这种妄想？
估计他们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和李长存两败俱伤吧。
各种要素的结合下，自己能正面和李长存一对一的擂台就这么被摆起来了。
有些讽刺，但也顺合道理。
基于第一点的成立，其实秦志怀就已经胜券在握了。
因为李长存实在活的太久了。
尽管他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但他毕竟活在当下。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有关于他的情报早就被师父记下来留给自己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长存自以为在暗处，实则在明处，而自己则真在暗处。
再加上秦志怀知道李长存活不久了，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就得直接老死！
这位自己血脉上的先祖一定会在老死前想方设法除掉自己。
于公于私，李长存都是自己反攻道路上必须要越过去的一道坎。
早就做好准备的秦志怀索性就直接先下手为强，避免夜长梦多的将主动权抢到自己手上。
多层面的有心算无心，秦志怀觉得自己该赢。
这都赢不了干脆就待在家里老老实实等死吧。
还算顺利的过程也印证了秦志怀的想法，尽管老师突然复活的状况确实令他有一点手忙脚乱。
到此为止，秦志怀所掌握的情报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小部分了。
之后的第二阶段，即将迎来真正的挑战。
做好随机应变准备的秦志怀看向远处的天边，一位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朝着广场废墟缓缓飞来。
身体外部包裹着一层薄薄道蕴的李归天正悠哉游哉的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距离那座雄伟的百米雕像还有两三公里的距离时，李归天就感受到了秦志怀注视的目光。
随即，他也不再慢悠悠的前进。
附体的道蕴激增，转眼之间李归天的身影就悬浮在了秦志怀身前十米左右的位置上。
随着李归天的落位，两人的目光瞬间就交织在一起，空气之中弥漫出一股强烈的肃杀气息！
但很快，李归天平静的面容之上突然咧起了一个李盛天从来没见过的和善笑容，迅速瓦解了两方充斥在空气之中的焦灼。
“秦兄，好久不见。”
“你还是和上学的时候一样。”
“现在看着你我依然有股自惭形秽，甚至是害怕的感觉。”
“估计是大一你揍我的时候太用力了吧。”
“唉。”
“真好啊。”
李归天一遍用叙旧的口吻说着话，一边表现出了明显的追忆神色，似在回忆着自己的青葱岁月。
闻声，秦志怀也跟着笑了起来。
“害。”
“顺手的事。”
“那时候都年轻嘛，互相看不惯也可以理解。”
“你不会记恨我吧？”
秦志怀揶揄着说道。
“哈哈哈哈！”
“不会不会！哪有的事儿！”
“你不是说了，那会儿都年轻嘛。”
这时，李归天突然话锋一转。
“我也不提当年的事儿了，毕竟咱俩之间没什么好事儿。”
“这么多年了，这是你第一次回京。”
“家乡这些年来变了许多，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面对李归天的问题，秦志怀很给面子的四处张望了一下。
但很可惜，入眼之处皆是废墟。
“这儿破成这样了，也看不出来什么。”
“入京的路上我也感觉没什么变化。”
“非要说的话...”
“我只能感觉到天京变得难闻了，臭的要死。”
“跟坟圈一样，到处都是那股子臭味。”
秦志怀眉毛一挑，看着李归天淡淡说道。
话音落地，李归天明显有些失落，轻轻叹了口气后主动出声检讨道。
“唉。”
“你的意见很中肯。”
“虽然我不怎么管事儿，但我肯定有责任的。”
“我得做检讨。”
说到这里，李归天刚刚消失的笑容重新回归在他的嘴角。
“不过也好。”
“管事儿的不是被秦兄你解决掉了吗？”
“你可是做了个大好事儿啊！”
“之后新的负责人我一定会精挑细选，保证天京以后的发展规划像你这样的在外游子一定挑不出毛病！”
“秦兄闲了也可以给我提一些宝贵的意见，毕竟你这种远在他乡的天京人见多识广，能看到我们这些老顽固看不到的角度。”
“麻烦秦兄了。”
听到李归天明显意有所指的阴阳怪气，秦志怀故意点了点头，半接茬儿的回应着。
“我觉得吧。”
“底子坏了，再怎么发展也是歪的。”
“在我看来，天京是个好地方。”
“但前提是得先停一停了，当务之急是把所有的都推倒重修。”
“我很期待百废待兴的天京，也愿意搭把手帮你们重建。”
“李兄，你看呢？”
闻声，李归天眉头微皱，抬手摩挲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状态。
“嗯。”
“秦兄说的在理。”
“这确实是一条宝贵的意见。”
“虽然咱俩的看法和以前一样完全相悖，但我会保留你的意见的。”
“不过这得留到后面大家一起集思广益了。”
“眼下这广场还得好好修葺一番，秦兄也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要不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休息一下？”
“当然，秦兄要是想直接回长安也行。”
“但眼下事务繁多，我就不送了。”
李归天十分认真的客套着。
见状，秦志怀也懒得打嘴炮了。
只见他嗤笑一声，随意地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嗤。”
“李归天，事到如今，你还想善了？”
李归天依然保持着笑容，摇了摇手指。
“不不不，怎么能说是善了呢？”
“我不是那个老东西，我得讲规矩的。”
“我这是尽地主之谊啊！”
温和的话音落下，李归天突然收起了和善的笑容，阴沉的目光死死注视着秦志怀。
“秦志怀，这是天京！”
“我不点头，你不会以为...”
“自己想走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