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然和白秀青的争执说破天就是为了一套头面。
京兆府这件事就不一样了。
别说侯府，就是整个京城，能这么轻易说动京兆府尹的后宅女子又有几个？
江行川脸上青白交加。
原本准备的一箩筐斥责，这会儿也说不出半句。
还是江老夫人皱眉接下了话茬。
“阿宁，你又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只许旁人做的，如今却不许我说？”
陆宁懒得跟她饶舌。
江老夫人面色讪讪，却也不敢把陆宁得罪死了。
经此一遭，她越发觉得侯府不能离开陆宁这个当家主母。
江行川见状，脸色越发难看。
“陆宁，祖母是你的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莫不是将军府上下就是这般教你仁孝礼仪的？”
拿孝道压她？
陆宁冷嗤一声。
“世子这话实在可笑！”
“自我嫁入侯府，六年来，我侍奉婆母，照看老夫人，两位但凡有个头疼脑热，我都要亲力亲为，在旁侍疾。世子轻飘飘一句话就想给我安个不敬祖母的恶名，我倒要问问，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平心而论，上辈子的她对江老夫人和江母至情至孝。
也许当不得妇人表率，却也仁至义尽。
这话说的江老夫人和江母都有些脸红了。
江母温声劝说。
“川儿，你不在的这些年，多亏了阿宁，你不能这么想她。”
江老夫人这会儿虽厌恶陆宁的话过于直接，却也对她的孝顺说不出半个不字。
江行川眼中寒意未消，却也不能不给祖母和母亲面子。
“你在母亲和祖母面前尽孝，是你身为侯府主母该做的，这暂且不提，我且问你，为何要把嫣然的头面送给青青？”
陆宁嗤笑。
“世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先前莫不是你说我对表姑娘诸多怠慢，一面嫌弃芷兰院的摆设陈旧，一面又觉得我亏了表姑娘的头面首饰，害她不能出门。”
“怎么，如今头面送了，反倒是我的错了？”
江行川被怼了回来。
脑海里忽然浮现昨日云岚来送头面时的场景。
江老夫人看着白秀青的眼神却很是不善。
川儿一个男人岂能在意这些小事？
定是这心大的丫头在她面前嚼了舌根！
白秀青心中暗道不好，期期艾艾开口。
“青青知道表嫂好心，可青青也明白，不该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如那头面，若是表嫂先前知会，我是万万不肯收下的。”
你拿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少吗？
陆宁心中冷笑。
“表姑娘这话也是稀奇，自你进府，世子格外看重，我身为当家夫人，自然也要跟随夫君心意做事。莫说这赤金海棠头面，就连那罗叶千秋屏风也早早送到了芷兰院。纵然如此，世子依旧嫌我怠慢，如此，我倒成里外不是人了。”
不等白秀青开口，江嫣然就指着她鼻子骂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抢了我的赤金海棠头面不算，还敢要罗叶千秋屏风！你以为你是谁？想把整个侯府仓库当成你的私人堂随取随要，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
罗叶千秋屏风是数百绣娘赶工三月而成。
每一面都价值千金。
尤其是府中那面还被当朝大诗人题了诗，说是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江嫣然一直想要，陆宁并未松口。
被她磨的不耐烦了，才说将来等她成婚放到她的陪嫁里。
白秀青出身普通，见那屏风灰扑扑的，又哪里知道那是江嫣然求而不得的好宝贝？
当堂被江嫣然指着鼻子骂，她眼泪掉的更快了。
“三小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还是江行川见不得她委屈，出言呵止了江嫣然。
“张口贱人闭口贱人，这尚且在家中，若哪天去了夫家，侯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江嫣然红着眼眶扑进江老夫人怀里。
“祖母你听到了吗！为了这个女人，兄长又骂我，你要给我做主啊！”
江老夫人这会儿也被江行川气到了。
“川儿，嫣然是你嫡亲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冷眼瞪着白秀青，也不再客气。
“客人就要有个客人的样子，整日里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白秀青身形一晃，跪了下来。
“老夫人，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表嫂会把这等珍宝送我。”
她也没想到陆宁居然会这么舍得。
陆宁冷眼看着，适时补了一刀。
“听表姑娘的意思，对我送过去的东西很不满。既如此，赤金头面就还回来吧。毕竟那套头面花了三千两，回头融了，也值个不少银子。”
白秀青傻眼，哭都不会哭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宁会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
想到那套赤金头面要三千两，就算是把江嫣然得罪死。
她也不该还回去啊！
就算江行川送她的首饰，最贵的也只有一根五百两的桃花簪。
江老夫人对白秀青的印象差到了极致。
听陆宁说完，也连连点头。
“也好，什么样的东西就该配什么样的人，回头融了，嫣然还能再重新打一套更好的头面。”
陆宁都要被江老夫人的厚脸皮逗笑了。
她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老夫人大概是忘了，今日在京兆府为了救表姑娘和世子花了一千两，账上还剩两千五百两。想要给三小姐打头面，最多只能拿出五百两了。”
江老夫人听出陆宁话里的意思，恨不得当场甩白秀青一耳光。
都怪这个心大的丫头，和阿宁作对，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害的阿宁寒了心再也不想拿嫁妆贴补侯府。
侯府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江嫣然瞬间从老夫人怀里退了出来，朝陆宁怒吼。
“嫂嫂你开什么玩笑！我堂堂昌平侯府三小姐，及笄宴上带个五百两的头面，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没银子还想戴好首饰？异想天开。
陆宁不紧不慢。
“想来三小姐还不知府中情况。如今账上银子吃紧，眼下又多了表姑娘这位主子需要月例，府里日常，府外人情往来，这一项项都要花银子，五百两已经不少了。”
江嫣然却并不在意。
“那有什么关系？以往不都是嫂嫂你用嫁妆贴补吗！这次你继续贴补不就得了！我不管，没了赤金海棠，你必须再给我打一套新的！”
呵，如此没皮没脸，还真说得出口！
陆宁漫不经心的看向江行川。
江行川脸涨成了猪肝色。
大约是没想到亲妹妹要饭会要的这么理直气壮。
“嫣然，住口！你嫂嫂如何处置她的嫁妆用得着你来置喙？”
江嫣然这会子早就被江行川失望透顶了。
反驳的也不客气。
“你好意思说我，这些年用嫂嫂嫁妆最多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