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出租屋窗外乌云压城,暮色比往日来得更早。黄毛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把矜暮爱吃的牛肉干仔细塞进背包。推开房门,湿热的空气裹挟着暴雨将至的闷意扑面而来。
刚走到路口,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开天际,刹那间照亮整条街道,紧接着滚雷炸响,震得人心尖发颤。
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斜刺里砸来。黄毛拼命攥着伞,却根本抵挡不住肆虐的雨幕,转眼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就在这时,几辆黑色轿车轰鸣着疾驰而来,呈合围之势将他堵在中央。车门齐刷刷推开,一群手持电棍,砍刀的壮汉鱼贯而出,个个面目狰狞。
黄毛瞬间僵在原地。领头的壮汉正是二堂主麾下头号打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狠角色,双手沾满血腥,不知有多少人折在他手里。
冷汗混着雨水顺着脊背滑落,黄毛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为陈一凡做事的秘密败露了!
他转身拔腿就跑,身后立刻响起怒吼:“别让这叛徒跑了!追!”
雨幕中,黄毛狠狠甩掉碍事的雨伞和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的路上狂奔。杂物被撞得七零八落,密集的雨点打得他睁不开眼,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的景物忽明忽暗。
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黑车的车灯穿透雨雾,像恶魔的眼睛死死盯着猎物。
“啊!”
黄毛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下巴磕得生疼。他啥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钻进巷子。
然而穷追不舍的打手们弃车追来,两路人马迅速汇合,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冷不丁一把飞刀破空而至,精准刺入小腿,鲜血混着雨水汩汩涌出。
剧痛让他再次栽倒,紧接着电棍重重砸在头顶,电流窜过全身,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
黄毛挣扎着想要起身反抗,却被领头壮汉一记飞踹踢中腹部,整个人重重撞在墙上。还没等他缓过神,数根电棍同时戳向他的身体,皮肤瞬间被电得发红冒烟。寒光闪过,砍刀劈在后背上,鲜血立刻染红了衣衫。
他瘫倒在地,绝望地望着头顶翻涌的乌云。雨点冲刷着伤口,鲜血在地面汇成暗红色的溪流。
黑衣人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砍刀一下接一下落下,每一击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和痛苦的呜咽。最后一棍砸断肋骨时,黄毛喉间涌上腥甜,张了张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消散,黄毛的双眼缓缓阖上。雨幕中,他的身体渐渐没了动静,唯有血水混着雨水,蜿蜒流向黑暗深处。
……
“兄台,兄台……醒醒!”
熟悉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黄毛猛地从床上坐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记得在小巷里被乱棍打死,怎么会出现在如此奢华的房间?
“兄台,你终于醒啦?”
矜暮的声音再次传来。黄毛转头看去,只见他坐在床沿,目光中满是关切。见黄毛额头满是冷汗,矜暮立刻掏出帕子轻轻擦拭,柔声道:
“兄台,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黄毛愣了许久才回过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惊叫道:“矜暮?我……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矜暮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梦!兄台,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安全?”黄毛喃喃重复,满脸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回到昨晚八点。
矜暮按照约定,从海上明月出发,打算告知黄毛精怪一事已解决,不必再忧心。可到了约定地点,等了许久都不见黄毛身影。
黄毛向来守时,即便大雨倾盆也定会提前到达。矜暮心中涌起不安,开始四处寻找,最终在小巷深处发现了黄毛的尸体。二堂主的人手段狠辣,不仅将黄毛活活打死后,还残忍地砍断他的四肢,手脚散落各处。
矜暮不敢耽搁,抱着黄毛的尸体赶回海上明月。以他的修为无法让黄毛复活,但不代表二魔君不可以。
顾不得诸多规矩,矜暮找到寄巫山,跪地苦苦哀求。他的眼泪终究软化了她的心,最终答应施救,黄毛这才死而复生。
黄毛坐在床上听得云里雾里,尤其对“妻主”一词充满疑惑。矜暮耐心解释后,黄毛猛地一拍床沿,怒道:
“太过分了!你那个狗屁二哥把你当什么了?感谢非得用这种方式?我看他就是嫉妒你,找借口把你支走!他怎么不自己嫁过去!”
见黄毛越说越激动,矜暮连忙劝阻:“兄台冷静。我知道你在为我报不平,但你误会二哥了。族中刚遭大难,在魔界地位本就不高,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我留在族里,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公子。可在妻主身边就不同了,她是二魔君,身份地位极高。我能待在她身边,已是高攀。
从前无人知晓我,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背后是二魔君,连各部落之王见我都以礼相待。这一切都是妻主给我的荣耀,二哥是为我做了最好的打算的。”
黄毛仍有些不甘心:“听着待遇不错,但你甘心一辈子做跟班?我这么个没出息的,都想当个副堂主呢!”
矜暮轻轻一笑:“伺候好妻主,就是我的事业呀。魔界各部族都想得到高层青睐,获取先机,可真正做到的少之又少。
我是幸运儿,跟在妻主身边能轻易获取最新消息,再告知二哥如何效力,这样蛊族对魔界的贡献会越来越大,地位也会提升,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黄毛恍然大悟,点头问道:“这么说确实不错。你那个妻主来接你,你要回去了吗?”
矜暮点头:“宝物已找回,精怪也已伏法,是该返程了。”
黄毛闻言脸色一变,眼神有些犹豫:“那个……我……啧……就是……”
“呵呵,兄台不必有所顾忌,只管说便可。\"
“就是,我想……我想,好吧,豁出去了!我想和你一起走!”
“呃……”矜暮一愣,“兄台,魔界与人间大不相同。这里崇尚和平文明,魔界却是强者为尊,充满打打杀杀,我怕你适应不了。”
黄毛连忙表示:“我不怕!我在这儿也干着打打杀杀的活儿,肯定能适应!而且我都被二堂主的人打成这样,要是完好无损地出现,说不定会被当成妖怪抓去研究,那才更惨!”
见他态度坚决,矜暮只好答应先请示二魔君。好在寄巫山对此并无异议,黄毛的事顺利解决。
然而,命喜却哭了起来。
矜暮性格温润如玉,与他的叔叔苏温言极为相似,这让命喜恍惚间觉得相思之人就在身边,因此舍不得矜暮离开。
矜暮握住命喜的手,轻声安慰:“别哭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放心,我会尽量抽空回来看你,我也会想你。”
命喜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你放心走吧,我不会再偷懒!你走后我会努力画画,等你下次来,一定能看到我的进步!”
“嗯,真乖。”矜暮温柔地擦去他的眼泪,随后走到一脸阴沉的苏向面前,恭敬行礼,递上一个小本子:
“大魔君,这是兄台连夜整理的二堂主贪污天眼会的账目,记录了他多年来的款项和私藏珍宝的证据,劳烦您代为转交。”
苏向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人家给吃了。矜暮无奈,将本子放在旁边桌上,再次与命喜告别后离去。
待寄巫山一行人离开,苏向立刻黑着脸揪住命喜的领子往卧室拖去。房门重重甩上,屋内很快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