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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一片的环境很快就有了变化,从极远处的上空有一道裂缝首先出现,一缕缕光线从裂缝中透出,洒落在这片纯白区域内,而从光束那里开始,纯白开始消融散开,光束就像是放入清水中的油画笔,轻轻晃动一下,周围纯净的清水已经染上了颜料的颜色。

而随着光束的出现而消散的纯白,在逐渐往周边散开时,也显露出了原本被纯白覆盖的场景。

那是一个小院子,望曦正对的是院墙,墙根下有一个砖砌小花坛,花坛左侧角落有一株笔直生长着的翠绿竹子,竹叶颜色很淡,几乎是半透明的,天边那束光散射下来,叶子的影子落在地上时,也是重叠的半透明模样,带有许多斑驳的斑点。

而小花坛中没有种着多少植物,唯有正中央有一株孤零零的粉红鲜花,那鲜花枝干粗壮,一朵巨大如玫瑰的花朵凌空盛开,却没有一枚绿叶衬托。

而小院子左侧有一条游廊,廊上铺着瓦片顶,是典型的中式园林中的建筑风格,游廊左侧又是一面院墙,在游廊和院墙之间有一大片翠绿爬藤植物。

至于小院子右侧,是一个轮廓不规则地小水池,用与花坛一样的材质搭建而成,水池中有几朵莲花,假山在池子边缘固定,池水清澈,水下能看到一缕缕新鲜的水草正在微微摆动,几尾金鱼游曳其中,长长的尾巴在池底投下一片阴影。

望曦对这个小院子并不陌生,相反,她对那株粉红的鲜花可是很熟悉的,毕竟她已经等待开花很久了。

盛放的鲜花,果然很好看......

“曦曦!”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望曦背后传来,她转头看去,向她跑来的是一个少女,粉面桃腮。

“伊祁姐姐......”

望曦有些愣住,她觉得自己还真的好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以至于在看见她的那一瞬,她心中已经迅速升起一阵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像,她真的回去了一样。

少女跑到望曦面前,笑嘻嘻地说:“曦曦怎么啦,呆呆的样子,是刚去完娥肓阿姊那边吗?”

她说完,也不等望曦回答,又迅速转移到另一个话题:“说起来,我们等寿阳开花等了这么久了,比之前妫溏阿姨说的预计时间还要晚了两个月,没想到还是被你碰上了。”

望曦不再看少女的面孔,而是转向花坛中那朵巨大的粉色花朵,最外层的花瓣已经几乎垂下贴近花枝,而被包在最里面的花芯却还没有露出来,这朵花的花瓣层数多得惊人。

就在望曦看过去的这一瞬间,那朵花的花瓣开始纷纷脱落,不一会儿大半花瓣已经渗入泥土当中,而那本来应该因为花瓣掉落而变得“单薄”的花,却一如未落瓣之前那样巨大繁华。

“......曦曦,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呀?”

伊祁女匽的声音还在望曦耳边叽叽喳喳的,少女的声音清脆好听,虽然女匽确实有点话痨的迹象,但因为她的这把声音,使得叔叔阿姨们都对她额外有耐心。

望曦也喜欢听她说话,毕竟这株花的品种未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所以她作为时不时过来看花开了没的“守护者”,在自告奋勇向叔叔阿姨们申请了观测“工作”后,来看花的时候也碰上了好几次女匽,甚至还有一次连娥肓姐姐也被她拉过来了。所以,在这个小院子内,在这朵被她们几个命名为“寿阳”的花朵前,望曦对少女也有深厚的小伙伴滤镜。

不过她的注意力,还是更多地放在了面前花坛的那株巨大的粉色花身上。

她感觉有些迷茫,因为她好像忘记怎么来到这个小院子的了。

她站在小院子当中,耳边是女匽的声音,清脆而密集,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怎么啦?”

望曦又一次走神,她回过神来时,身旁的少女已经一手绕上她手臂,另一只手伸出来在她面前晃动。

“肯定是阿姊的......巩固疗程又用了重药了,你看看你现在呆呆的。”少女笑起来,她抬手指向面前花坛内的粉色大花:“我说,我们靠近过去看看花芯呀!”

“......”

望曦正想点头,她也觉得娥肓的疗程好像太厉害了一点,她——

就在这一刻,她顿住了。

不对,什么疗程来着?

她迅速回想刚才女匽口中的话。

【......巩固】

巩固,什么巩固?

在她心中产生这个疑问时,她的意识中又突兀地蹦出了一个词语。

——神魂巩固。

所以是神魂巩固的治疗?所以是她的神魂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她余光看到了女匽那只绕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皮肤雪白得隐约能看见血管,指甲圆润可爱,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绕在......手臂上?

她的手臂?

【不,不是的!】

【我根本就没有手臂!我是一道影子!】

顿时,刚才让她感觉违和的东西在她意识中迅速划过。

寿阳在她记忆里面,从未开放,所以她从未看见过花芯长什么样,所以无论如何盛开如何落瓣,她都看不见花芯。

而她最后一次见到女匽,是她离开“家”之前,那时候的她,还没有用安陵容的躯体,她根本没有形体。

那个被消音的巩固治疗,也不是神魂巩固,而是意识巩固,因为她是一抹有了自我意识的影子,并非正常生灵,虽然可以后天凝聚能量“捏”出一个灵魂体,但她本身没有灵魂。

至于女匽......

她想起来了,虽然女匽也喜欢这朵寿阳,但她最喜欢的,是花坛角落的那一株叶子半透明,能投射下斑驳影子的竹树。

她每次来都会先去看看竹子。

望曦叹了口气,她转头看向笑容已经凝固的女匽,少女仿佛被定格在某一瞬间,这处小院子的所有场景——光束,抖擞的竹叶,流动的池水,游动的金鱼,还有落瓣的寿阳——全都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原来还是幻境啊。”

原来,这只是经过了加工的记忆往事啊。

望曦语气淡淡,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好像思念有一点,喜悦有一点,疑惑有一点,失望......也有一点。

她好像是想“家”了,但又还想再玩一玩再回去。

不管如何,这片幻境在她识破的瞬间就已经开始破碎,随后又露出了那片纯白的环境,不过这一次,这片纯白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天边大量裂纹从远而近地延伸过来,短短数秒已经将望曦目之所及的位置都铺满了。

所以,是这片纯白空间要碎掉了?

从她进入“鬼门”开始,她放出来的轮回规则形成的小溪,还有那艘小舟,都已经失去踪迹,但望曦知道,规则还在这里。

是时候结束了。

她伸出手去,手掌朝上,在傀儡戒丝线被她全部放出时,更多的轮回规则争先恐后从她皮肤冒出。与此同时,仿佛与她体内冥域域核应和一样,无论是刚被放出来的轮回规则,还是前面已经具象化成溪流的那部分规则,在此刻全数化作汹涌的浪潮,一下一下地拍打在这片纯白空间的裂缝上,浪潮拍打发出的声音,仿若疯狂的,想要冲破牢笼的困兽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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