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只是过去碰碰运气。
记得前世君昭独处时,便时常喜欢去府中东侧的翼楼。
雨势逐渐变得细小而绵密,在玲珑灯的映照下隐隐泛着暖白的光泽。
慕鸾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沿着小径一路蜿蜒前行,远远便看见翼楼上光影浮动。
看来他真的在这。
慕鸾执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娇嫩的手指被冻的有些发红,裙角沾了湿意阵阵透着冰凉。
等来到翼楼之下时,慕鸾以为会看见守卫。
可奇怪的是除了翼楼上隐隐传出的交谈声,四周不见一名侍卫。
慕鸾合拢了油纸伞立在墙边,只拿着玲珑灯笼往楼上而去。
翼楼的二层有九间房间,檐下的灯笼有些昏暗,恍惚中却显得那道男声愈发清晰了些。
不是君昭的声音……
慕鸾沿着外廊行走的脚步渐渐放缓了下来,灵动的眸光踟蹰不定。
君昭似乎约了人在此,她若是冒然出现怕是不妥。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她并不想给君昭招惹多余的麻烦。
可刚转身,脚下突然顿住,眸光惊疑地盯着几步开外光影明亮的房间。
“沈大人去而复返,若只想说这些,大可以回去了,黑尸丹本王会查,曹莽的命本王也会收。”
阴冷的嗓音透着不留情面的冷意,如冰冷的雨丝拍打在慕鸾冷白的面颊上,冷的刺骨。
沈大人?
慕鸾心中已有猜测,只是想离开的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反倒是往里侧缩了缩,避开外头飘向廊下的雨丝。
“王爷,下官是来归还这玲珑玉佩的。”
沈徽的声音分明染了几分惧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绣帕细细包裹的物什,掀开来双手呈递了上去,道:“玲珑玉佩下官已经按照王爷的意思,把真的调换成假的,如今也该物归原主。”
慕鸾闻言,垂眸看了眼腰间系着的玲珑玉佩,眉间轻蹙。
玲珑玉佩她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沈叔手中的玲珑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君昭瞥了眼沈徽手中透着亮白光泽的玉佩,没有伸手接,而是嗓音晦涩道:“沈大人为了拿到这枚玉佩,想来是费了不少功夫。”
沈徽身形一僵,垂低的目光死死盯着光洁的地面,心中风云四起。
转念又觉得自己或许想太多了,君昭怎么可能会查到他的头上。
沈徽扯着唇角,道:“夭夭是思年的女儿,便是下官的女儿,下官自当尽心尽力。”
君昭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沈大人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不关心,竟会关心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沈大人还真是,心胸宽广。”
沈徽眸色一震,不可置信抬眸看向背光悠然自得倚在圈椅中的男人,“你……”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沈徽只觉得他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此时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介蹦跶的跳梁小丑罢了。
鬓间有细密的汗珠沁出,沈徽心如擂鼓,可侵淫朝堂十余载,他迅速调整了心态,道:“是下官错了,皇后拿阿音的命威胁下官,下官不得已才让阿音伺机取走慕鸾身上的玲珑玉佩交给了曹莽,下官只有沈音这么一个女儿,若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会为曹莽卖命!”
沈徽义正言辞,屋外的慕鸾眉心蹙的越发紧了些。
指尖握着腰间的玲珑玉佩,仔细思索,却不记得阿音何时动过她的玲珑玉佩。
“哦?”
君昭眯了眯眼,尾音轻挑,像是一根断了的弦,无声缠上了沈徽了脖颈,“沈大人不是还有一个幼子吗?本王记得,应该是在……”
他眸光悠悠看着颤颤跪在地上的沈徽,淡声吐出几个字眼,“城西,灵水村。”
啪嗒……
一滴汗珠自沈徽下颌滴落,砸在灰白的地面上,迅速漫开。
“锵!”
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沈徽还没反应过来,低垂的视线中突然出现森冷的刀尖,他面色一白,猛然抬起头来。
影川手腕一转,长剑换了一个方向,锋利的刀口直逼沈徽面门。
沈徽吓得忙往身后匍匐躲去,嘴里惊呼道:“别杀我……”
他眼中有血丝蔓延,瞳仁颤动盯着停在面门上咫尺距离的剑刃,一颗心狠狠悬住,大气不敢喘。
君昭抬眸,幽冷的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墙角门扉上,透着的细小暗影,嗓音沉沉道:“不妨说说看,皇后许诺你什么?”
影川缓缓放下长剑,却并未收入鞘中。
沈徽忌惮扫过那柄长剑,艰难吞咽了下,才有些惊魂未定道:“皇后确实以阿音的命相要挟,可皇后也说了,只要我帮她,不仅阿音没事,她还能赐梁娘一个身份,让梁娘名正言顺以平妻的身份嫁进御史府……”
砰!
房门被从外推了进来,凉风吹进,案几上的几盏烛火纷纷晃了晃。
沈徽惶然回眸,就看见一袭白色大氅裹身的慕鸾站在门前,身后飘荡着细雨,如一层厚重的阴影覆盖而下。
“夭夭……”
“不过是一介外室,沈大人好神彩,不仅背弃与我阿爹多年情谊,更是背叛糟糠之妻。”
慕鸾抬脚进屋来,漠然地走到沈徽跟前,袖下的指尖紧紧蜷着,压着怒容,道:“旁人只道是沈大人古板又刚正,却不知沈大人还是个多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