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臣觉得陛下的心意并没有改变，还是像臣与侯府想的那般，志在将小公子推上高位，不然何至于为小公子筹谋这么多，从先生到陪读，从侯府到曲大将军府。”
“老将军返回都城定是陛下授意，还有除夕夜赐菜都是为了让曲家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既然做了这么多，陛下岂能轻易放弃布局，所以臣大胆断定——立太子也是布局之一。”
“眼下四皇子太过醒目，安北侯府也不再沉寂，虎视眈眈的，若真让他们如意，四皇子入主东宫，那麻烦比二皇子做太子更大，如果非要镇住场面，还不如让二皇子得偿所愿。”
“臣大胆一想，觉得陛下是为了让安北侯府老实些才有此举措，二皇子出自嫡中宫，是大皇子之后最为合适的人选，就算有朝臣反对，也掀不起浪花。”
“有了太子，四皇子一党就必须低调行事，否则足以被扣个不知尊卑轻重的帽子，安北侯府亦如是，被抬举得越高，只会摔得越惨，他们低调过，过犹不及，如今高调也是如此。”
“有了太子，朝堂的注意力自然集中在太子的能力才干培养之上，哪里会有人去关注我们侯府多出来的一位小公子，对于曲老将军回到都城的猜测也就到此为止。”
“曲老将军回都城的事情不大不小，还是足以引起猜测的，但如今，都能平息了。”
见皇帝听得入神，并未否定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萧天洛将心一横，想到安王此前在侯府说的那句话，自己也是因此得了灵感，张嘴道：“至于太子，可立，可废黜。”
这话相当大不讳，哪有在刚立太子之后就说废黜的话。
萧天洛虽然有几分底还是在讲完后埋下头，像只鹌鹑，心底把四方神佛拜了个遍，保佑！
时间过去得明明不算多，对萧天洛来说极为难熬，空气静得仿佛能听到皇帝的呼吸声。
他此时倒庆幸自己不像祝久儿一样能清晰感知到他人的心跳，不然就能太直观地知道皇帝的心思，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他终于听到皇帝的一声闷笑。
这笑声带着几分欢快，他的心落下了。
“你可还有想说的？”
“有，就是有些得罪皇后娘娘——程尚书犯错，且程家的影响力早就走低，程老爷子故去之后，困住陛下的只有当年的从龙之功，陛下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但于陛下来说，二皇子没有母族支撑，又出自嫡宫，好立，也好……黜。”
“立二皇子可以说是当下最好的选择，靠他就能解决许多问题，臣就是这么想的，而且臣与小公子相处这么久，小公子文武双全，十岁便是秀才，如今过一年，长一岁，十三了。”
萧天洛提起年纪自有深意，对现代人来说十三还只是个初中生，半大小子，但在古代来说，已经是往成年走的标志，十五便是束发之年，也就差两年，现代还需要五年呢。
“十岁以下为黄口，十岁以上其实就知事了，十三岁乃舞勺之年，距离束发之年仅仅两年而已，两年时间足以做许多事情。”
“小公子本就天资过人，两年便可有飞跃的进度，不论是文，还是武。”
“两年时间足以做许多事了，陛下。”
皇帝看着侃侃而谈的萧天洛，欣慰不已，萧天洛何止是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还将自己与侯府紧紧地与萧佑捆绑在一起。
“陛下，臣若是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指正，刚才您可是答应臣了，允臣胡言乱语，不得算账，更不会要臣的项上人头！”
萧天洛狡猾了一把，堵得皇帝都忍不住笑了：“你小子难道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吗？”
“不敢，陛下。”萧天洛的头一埋：“臣初开始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在事后才慢慢领悟，还是陛下技高人胆大，臣哪里比得上，光想通这些就费了老大的劲。”
朱允笑了，这次是真的畅快的笑意：“行了，把头抬起来，少玩朝臣那些把戏。”
萧天洛知道朱允骨子里是缺少一个可以真正说心里话的人，哪怕在面对高相时，君臣二人也是互有攻防，各有所求，在不少事情上存在分歧。
“陛下，您是说臣猜想的都是真的？立二皇子为太子其实是为小公子铺路，或者说是替他来挡来自安北侯府与四皇子的威胁？”萧天洛不死心，非要皇帝给个准话。
被逼到这个份上，皇帝也是不动声色，只是说道：“老四，可惜了。”
这也是萧天洛所想，四皇子的确是几位皇子当中最有能力的一个，可惜他身后是深藏不露的贤妃，是不安份的安北侯府，若他没有这样的母家，若没有小公子的存在，他该赢的。
时也，命也，四皇子的可惜并非他本人有什么不足，恰是他真的有才干，才会如此。
“这就要看到时候四皇子如何选了，其实决定权在他本人手中，若是他能摆脱贤妃娘娘与安北侯府的桎梏的话。”萧天洛说道：“臣始终相信仁心无敌。”
四皇子能不能活，就要看他自己的魄力与心思，不若然……真的要被可惜了。
这话说到皇帝的心坎上，皇帝抚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佑儿如何，见到外祖父与外祖母的表现如何，可还沉得住气？”
“臣觉得小公子尚好，小公子多年来与双亲分离，哪怕是母亲也是一年仅有寥寥的时光可以团聚，所以对亲情尤为渴望，虽说他嘴上说着习惯了，臣能瞧出他的心思。”
“不过比起小公子，曲老夫人更难掩住情绪，但这也在情理之中，年纪大了以后笑点与泪点都会变低，这骤然间知道女儿未亡，还多了个外孙，岂能控制得住。”
萧天洛适当地提了提，曲老夫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恐会让萧佑提前暴露。
虽说对老人家无情了些，但终究要以保住萧佑为要事。
“朕会提醒老夫人，”皇帝有些心虚，当年他低估了安北侯府与贤妃，才让她们有机可乘对昭妃下手，险些一尸两命，为了保全母子二人才将人送走，甚至瞒了圣懿公主这么多年。
前阵子他是让圣懿知道了昭妃还活着的事实，却又瞒下她多了一个弟弟的事。
“朕不能隐瞒曲家，曲老将军回来自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