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死并不足以让他觉得自己的过错消解，等待死亡的过程如此难熬，也不再见亲人，无非是他对自己的惩罚，这人性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罢了，尹家兄妹对我们也贡献颇大，包圆他们兄长的后事又如何，大小姐觉得呢？”
祝久儿本来就有此事，点头答应。
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秋分之后便是执刑之时。
圣懿公主也算是提醒了萧天洛，现在尹家兄妹不在，他必定要出面，想到尹河，萧天洛的心情尤其复杂，归根结底，他也是大楚子民，可惜啊，官至道太特么地缺德了。
也是说到什么就来什么，送走公主夫妇二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大理寺卿沈渡就派人来请萧天洛一见，进到大理寺之时，居然一眼看到了尹河！
尹河一身囚服，这些日子在刑部大牢等着被斩首，也不知是不是心境变化了，圆润了。
两人从前一个是刺客，一个是被刺之人，再见面也有几分祥和。
“萧公子，又见面了。”尹河居然不是蓬头垢面的模样，全身整齐，头发虽然不像刚洗过的样子，但也算梳得像模像样，一身囚衣也是干净的。
“尹兄这是？为何从刑部来了大理寺？”
萧天洛刚问完就想到刚刚被逮住的姬月娘，看来与那个婆娘有关了。
果然，沈渡叫萧天洛过来也是这个原因，姬月娘不愧是官至道亲手带出来的人，十二刑房走了仨，居然大气不吭一声，比从前的隐门弟子都要硬实。
姬月娘昨日进了第四刑房，出来后终于松了口，却是要见萧天洛。
沈渡一想啊，这光是萧天洛哪里足够，索性把尹河也从刑部借过来，用这个将死之人再刺激姬月娘一把，或许有出其不意的结果。
姬月娘现在的情状实在是令人说不出来，受了刑肯定是没眼看的，但是这女人的身材萧天洛是见识过的，那两砣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尖儿一颤。
哪怕是现在受了刑，一双杏眼湿漉漉，囚服也掩不住好身材，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萧天洛感觉大理寺的男人们是不是鼻血都要耷拉下来了。
不过大家到底是专业的，一个个眼神坚定得不行，尤其是身边的沈渡，更是目色清冷，
在这样的尤物面前，依旧没有半分动摇。
这位沈大人人送外号活阎罗也不是白叫的，现在目色阴沉，说道：“姬月娘，你要见的人来了，本官再多送你一人，这位你该是认得的吧？”
姬月娘痛得死去活来，视线模糊，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这也是害她败北之人。
她咬紧牙关，再看向萧天洛身边的尹河，目色一怔，仿如想到了什么，痴痴地笑了起来：“不是吧，你居然活到现在，怎么还没有死？”
“你这婆娘说对了，我本来就快要死了，就等着处斩呢，马上就能去死了，不过看样子黄泉路上不会寂寞，有月娘相陪。”尹河张嘴也是个会气人的，把姬月娘说得脸色发白。
姬月娘看着萧天洛：“我败在你手上两次，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为什么还要见我，你不会暗恋我吧？”萧天洛一记绝杀，姬月娘身体本就不好，现在更是直接抽搐：“你！”
平定的沈渡都忍不住咳了一嗓子，萧天洛才收起嬉皮笑脸的劲：“沈大人，这女子可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事，她绑的是我们侯府的小表妹，原本是要对我的儿子女儿下手。”
“这口气我们可没有咽下去呢，”萧天洛想到小月见后来那胆颤心惊的模样：“不知道可还有同党，同党又藏匿在何处？”
“这女子嘴巴闭得很紧，不过隐门此前在我大楚都城便受了重创，这位姬姑娘是忘记得差不多了，不得不将尹河提过来让她记起来。”
沈渡看着尹河，尹河嘴角一扯道：“的确，上回合隐门的暗桩被拔除了起码八成，剩下的两成因为权限原因，我这样的弟子不得知晓，但姬姑娘可不一样。”
“姬姑娘才是门主最信任的弟子之一，知道的定是比我多啊。”尹河不失时机地说道。
这就是沈渡要将尹河带过来的原因，尹河心在曹营心在汉，内心还是偏向大楚，憎恶倭国，最恨的人当然是让他与亲人离散的官至道。
隐门让他存活，却是羞耻地活，双手沾满自己同胞的血，这些血化成了他对隐门的恨。
现在揭起姬月娘的老底毫不留情，他双眼迸溅出来的精光可看出他的激动之情。
有仇不报非君子，哪有那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当下就报不痛快吗？
姬月娘心中愤恨，抬起头来，眼神灼烈：“你背叛隐门，不得好死。”
“省省力气吧，我是不是背叛，你们不是最清楚，我本来就是大楚人，让你们倭国人拐带去了倭国，豁出命来保住性命却要残害自己的同胞，我说什么了？”
“我这双手啊沾满了自己人的鲜血，有多少个日夜偷摸着想洗净它，可惜，哪里能干净。”
“你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这些从大楚拐带去的孩子才是底层，你们这帮倭国出身的才是门主真正的弟子，姬月娘，我可有说错？”
姬月娘身上倭国女人的气质还是很明显的，萧天洛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还有那位死去的故人莲姬，她亲娘也是一样的风格，就算是莲姬只占了一半的倭人血统，就是让人有种违和感，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所以啊，沈大人，这位得好好审，可不能让她死了，她知晓的秘密可比我们这种弟子多多了，”尹河毫不留情道：“更何况，能让门主在危急之时一并带走的人定不能小瞧啊。”
当初隐门计划破败，多个据点被查，但仍有一帮弟子被官至道亲自带走。
姬月娘就是其中之一，说其地位不重，鬼也不信。
沈渡颇是满意尹河的态度，知晓此人是在即将赴死之前要替大楚尽一份力，也算是对自己的罪过赎罪，附和道：“怪不得姬姑娘的嘴如此地严了，原是真倭国人。”
姬月娘愤恨得很，瞪向尹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