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被领养这事,肉满并没拒绝。
他虽然舍不得从小长大的部落,但他到底年纪小,没什么主见,就连最信任的族长都点头同意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肉满相信族长不会害他的。
并且懂事的肉满,还想着自己离开,能给族长减轻负担。
只是肉满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跟陌生人离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罢了。
不过那个叫顾盼的新阿父,真的好温柔。
直到多年以后,肉满长大了,有了新的家庭,他都仍然记得。
那天太阳很温暖,风也温柔,两个雄性蹲下身子,尽可能的让视线与他这个小矮子平齐。
豺兽人笑意盈盈的,狮子兽人看着也不太聪明。
顾盼阿父对他说。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们家姓顾,我叫顾盼,他叫若辉,以后你也跟我们姓顾,就叫顾肉满。”
“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了。”
苏茉姓苏,兽人们也跟着给自己搞个姓。
他们之中大多是取名字里的第一个字,还有一些是在百家姓中找个自己看的顺眼的字。
这就导致神启国姓氏五花八门。
顾盼跟若辉将百家姓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最终决定都姓顾。
所以顾盼户口本上就叫顾盼,若辉叫顾若辉。
而以后,那本记载家庭成员的小本本上,就会多出一个叫顾肉满的人。
……
夜晚凉风习习,顾盼若辉躺在河边草地上看星星。
东大陆多草地,森林很少,没了大树的遮挡,天上星星点点,很是漂亮。
肉满已经被他俩接过去一起住。
孩子太瘦了,他们打算让肉满恢复几天再动身。
把小崽子接回去洗干净,看见那崽子皮毛沾湿后更加纤弱的身体,二人心疼的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捧到他面前。
好在二人还保有一丝理智,记得肉满饿了太久,不好贸然吃太饱,总算没把孩子撑坏了。
现在夜已深,肉满早已睡下,此时的若辉,心境与来时大不一样。
将胳膊垫在脑后,若辉仰躺着,视线跟随天上那颗最明亮的星星看了许久。
“我被丢掉那天,天上也有颗这么亮的星星。”
顾盼靠着他,静静地听他讲述。
这还是若辉第一次主动回忆自己被丢弃的经过。
与顾盼不同,若辉被丢弃时已经不小,他有记忆,他一直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
“在我阿父死后,整个家气氛都很沉闷,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死,只知道我以后都没有亲阿父了。”
“家里只剩下阿母,大阿父和他的崽子,还有我。”
“后来阿母常常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明明我阿父死的时候,她都没哭。”
“直到有一天,大阿父难得从仅剩的存粮中拿出不少肉来烤,这是一整个寒季都没有的,大阿父只让我吃,就连他的崽想吃,都被他痛骂一顿。”
“我吃的可开心了,这是我出生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
“当时我就在想,若是阿父也在,我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崽。”
“第二天一大早,大阿父就说要带我出去玩,我开心极了,寒季幼崽都不被允许出门,我都闷坏了。”
兽世的寒季很冷,是成年兽人待久了都会冻死的冷,所以幼崽在寒季是不被允许出门的。
而爱护幼崽的兽人,更是不会允许幼崽出门。
“外面可真冷啊,太阳那么大也依然很冷,我那时候小,整个身体都被淹没在雪里,大阿父没办法,只能背着我上山。”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我身上都冻得没知觉了,大阿父才停下。”
“其实我一出门就后悔了,这么冷的天,根本不好玩。”
“大阿父带我找了个避风的坡,又捡了许多木头点燃火堆,他跟我说他听到了猎物的声音,要去捕猎,要我等他,他很快就回来。”
“大阿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悲伤,有愧疚,我当时不明白,我就想,马上就有吃的了,大阿父为什么会难过?”
“我就催促他快点走,免得猎物跑了,等抓到猎物,回去就能让阿母填饱肚子,阿母肯定开心。”
但是寒季就连巨兽都很少出没,哪里会有猎物呢?
“在我的催促下,大阿父走了。”
“我一直等啊等,等到火堆熄灭,等到天黑透,都没等来大阿父。”
当时的无助彷徨,已经随着时间逐渐消磨,若辉的讲述中只有平静。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丢掉,只以为是大阿父迷了路,才找不到我。”
“我害怕极了,边走边喊,可无论我怎么喊,整片山上,就只有我一个人。”
若辉摸索着抓住身侧顾盼的手,低低的笑了,“其实我很佩服你,能靠自己长这么大。”
顾盼没明白。
“可你不是……”
故事到现在,情况已经明了。
既然若辉能活到现在,跟他讲述自己的过往,不就代表若辉靠自己活下来了吗?
若辉摇头,“不是。”
“山上积雪厚,几乎是寸步难行,不记得走了多久,久到身体冻得僵硬。”
“我当时就想,我是不是就要像阿母说的那样,要死了。”
“其实我挺开心的,死了说不定就能见到阿父,他最疼我了,就是见到阿父之前,有点冷。”
“可就在我冻得身体僵硬,几乎失去意识时,我突然听到一连串的巨响。”
“像是什么大体型动物踩在雪地里奔跑的声音。”
听到这里,顾盼瞳孔猛地一缩,心也跟着小若辉揪起来。
他几乎瞬间想到那是什么声音。
巨兽。
寒季动物不会出来,巨兽也会因为寒冷躲在巢穴内。
但巨兽大多不会冬眠。
有些运气不好的兽人,饿的狠了想上山碰运气,就有可能碰上不怕冷又闲的没事想出来遛弯的巨兽。
巨兽本就难以抗衡,加上山上积雪厚,体型较巨兽小的兽人,跑起来根本毫无优势。
那种情况下,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顾盼下意识握紧若辉的手。
即使知道这是多年前早已过去了的事,但他依旧跟着揪心。
他实在无法想象,当时还是个幼崽的若辉,究竟是怎么脱险的。
若辉这个当事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他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两人紧握的双手。
“别担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运气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