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晚宴，其实总结起来就是跳跳吃吃聊聊吃吃。
而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下，一位位宾客相继告辞。
莫贝特和伦纳德登上他刚买不久的四轮马车，在一排排煤气路灯散发的昏黄光芒照映下，于黑暗中驶向佩斯菲尔街。
莫贝特看着坐在对面，似乎若有所思的伦纳德，好奇问道：
“你在想什么？”
伦纳德·米切尔缓缓抬头，突然道：
“你和道恩·唐泰斯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莫贝特挑了下眉，笑着回道：
“迪西郡，怎么了？”
伦纳德·米切尔紧紧注视着莫贝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这套话术你可以用来湖弄别人，但湖弄不了我。”
莫贝特微笑以对，对此不置可否，而伦纳德·米切尔则是继续说道：
“你曾经说过，你被困在一本书里上千年，直到最近才脱困。连老头都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能活上千年，因为你连半神都不是，理论上你应该在离开那本书的一瞬间苍老而死。”
“而按照你的说法，是有人将你救下，还要求你信仰某位存在。”
“而你口中救下你的人，就是艾许·布来克。”
莫贝特正欲开口，但伦纳德却打断了他，继续开口道：
“他是一位天使，甚至比老头还强，有这个能力不奇怪。而这也是你们认识的契机，所以你们才会表现的那么熟稔，所以你才会让老头不用担心。”
“而老头也察觉到你们的关系，意识到是他救了你，索性也就不再隐藏。”
顿了顿，伦纳德接着说道：
“也可能是老头觉得隐藏也没有意义，毕竟他应该早就被发现了，所以索性自暴自弃。毕竟你当初能够准确的找到圣赛缪尔教堂，一定是有人提供了准确的情报，这个人就是艾许·布来克。”
莫贝特挑了下眉，认真道：
“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呵呵！”
伦纳德脑海中苍老的声音冷笑了一声，但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他没有反驳。
莫贝特轻笑了一声道：
“不过我得纠正一下。”
“救下我们的的确是余尽，但告诉我老头信息的人不是他。”
“嗯？”
伦纳德深深的看了莫贝特一眼。
他这句话透露出两层含义——他管艾许叫‘余尽’，虽然艾许·布来克是对方在黑夜教会登记的名字，但或许‘余尽’才是对方的真名。
当然，也有可能两个都是假名。
毕竟那可是一位天使，不大可能将自己的真名透露出去。
更何况，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需要过于纠结。
而另一层含义，也就是对方变相承认当初从‘书中世界’救下他们的不止一人！
伦纳德迅速追问道：
“那个人就是道恩·唐泰斯？”
莫贝特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伦纳德语气澹然道：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在书中世界待了上千年，出来的时候是在苏尼亚海。之后直接搭乘邮轮抵达普利兹港，坐蒸汽火车来到贝克兰德，你从来没去过迪西郡，也不可能在迪西郡认识道恩·唐泰斯。”
“所以你们两个的身份都是假的，你不是在迪西郡认识的他，那就只可能是在苏尼亚海。”
“你认识道恩·唐泰斯，还认识余尽，而他也认识余尽。这就更加说明，余尽从书中世界救下你的时候，道恩·唐泰斯也在现场。”
“你们应该是同时抵达普利兹港，但你选择回到贝克兰德，而他搭乘蒸汽火车去了一趟迪西郡。所以你们到贝克兰德的时间相差几天，这段时间他应该是在迪西郡准备道恩·唐泰斯这个身份。”
伦纳德越说越快，语气也愈发的笃定，几乎已经肯定这就是事情的全貌！
莫贝特耸了耸肩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跟黑夜教会举报我们？”
伦纳德瞥了他一眼，冷澹道：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且先不提一旦莫贝特暴露，那他体内的老头也一定会跟着暴露，到时候他就很难在黑夜教会继续立足。而且，莫贝特是被余尽救下的，而道恩·唐泰斯的假身份余尽也是知道的，偏偏余尽还是一位和黑夜教会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天使。
也就是说，莫贝特和道恩·唐泰斯的假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是由余尽这位天使作保的。
如果他亲自去跟圣安东尼大主教举报，那大主教大概率也不会解决这个问题，而是解决他这个提出问题的人……伦纳德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他哪怕自爆也不会试图去举报这两个人。
莫贝特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地问道：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那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伦纳德沉默了下来，而莫贝特也没有打扰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许久，伦纳德才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
“去年八月以前，我一直在廷根任职。廷根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最强的官方非凡者也只有序列7，我那时候更是只有序列8。但那里的危险也很小，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可以轻易解决。”
“可在八月，我们被迫卷入了一场阴谋中。阴谋的策划者是黑夜教会一位叛变的大主教，他盗走了教会的一件0级封印物，并用那件封印物策划了一场邪神降临的危机。”
“在那场危机中，大部分非凡者都被提前调走，只有三个人留在总部，我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我们最终成功阻止邪神降临，但他们都因此牺牲，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伦纳德不由握紧了双拳，哪怕直到现在他依旧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莫贝特也沉默了下来，他能理解伦纳德的心情，迟疑着问道：
“这和你追问道恩·唐泰斯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伦纳德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沉声道：
“余尽曾经来过廷根，并且和其中一位死去的队友关系不错，我怀疑他们那个时候就已经认识。”
莫贝特觉得有些荒谬，忍不住问道：
“你怀疑道恩·唐泰斯是你死去的队友？”
“对。”伦纳德毫不掩饰自己的猜测。
“这怎么可能？余尽是救下了我们，但前提是我们那时候还活着，这和死而复生是两个概念！而你的那个队友，你不是已经确认过他的死亡吗？”
伦纳德语气平静道：
“他是我亲自下葬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莫贝特有些不敢置信，难道是他被老头寄生的太久，脑子坏掉了吗？
伦纳德沉声道：
“我还是序列8的时候，认识一位序列6的值夜者，她是收尸人途径的非凡者。而当时仅仅只有序列6的她，就已经拥有操纵亡者和自然灵的能力，所以当时我还天真的以为半神层次或许就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
“但老头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的确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但半神肯定做不到。但老头也没说只有神明才能做到，那就是说天使也有这个能力对吧？”
“而你和老头的反应都告诉我，余尽就是一位天使！”
所以他才会怀疑道恩·唐泰斯是他死而复生的队友？
莫贝特沉吟了两秒，缓缓开口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吗？”
“有。”伦纳德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莫贝特表情怪异，开玩笑道：
“你不会是把你那个队友的坟撅了吧？”
莫贝特本以为伦纳德会冷着脸回一句‘我是那种人吗？’，结果伦纳德却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似乎在切实的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莫贝特眼角一抽，有一说一这的确超乎他的想象。
伦纳德沉思了片刻，开口道：
“在我那个队友下葬后不久，贝克兰德多了一位叫夏洛克·莫里亚蒂的侦探，时间上完全吻合。而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长相几乎一摸一样。”
“只可惜，当我想要着手展开调查时，这位侦探已经在一场意外中失踪。”
莫贝特沉吟了两秒，问道：
“什么时候？”
“新年前两天。”
得到答桉的莫贝特微微垂眉，他在海上的时候稍微调查过那位疯狂冒险家——
虽然大多数海盗对这位知名赏金猎人充满敬畏，对其知之甚少，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位疯狂冒险家第一次出现在苏尼亚海的时间，就是在今年一月份！
格尔曼·斯帕罗第一次出现是在普利兹港，当时的他正是搭乘白玛瑙号前往罗思德群岛——
这些情报还是白玛瑙号的船长艾尔兰亲口告诉他的。
莫贝特眸光微微闪烁：
“时间上的确非常巧合。”
伦纳德的队友刚死，贝克兰德就多了一位叫夏洛克·莫里亚蒂的侦探。
而这位夏洛克侦探刚刚出事，海上就多了一位让海盗闻风丧胆的格尔曼·斯帕罗。
而格尔曼·斯帕罗刚刚从海上销声匿迹，贝克兰德就又多了一位道恩·唐泰斯。
莫贝特不知道前面两者是否能画上等号，但他知道格尔曼·斯帕罗就是道恩·唐泰斯！这也难怪伦纳德会怀疑道恩·唐泰斯就是他那个死去的队友，换做是莫贝特恐怕也要怀疑一下。
莫贝特突然问道：
“你那个队友长什么样？”
伦纳德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莫贝特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黑白照片上，是一个书卷气很浓的年轻人。
伦纳德突然问道：
“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
莫贝特摇摇头，态度无比很坦诚。
因为他的确没见过。
事实上，他连格尔曼·斯帕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毕竟那是一位能自由变换模样的无面人，对于这样一位非凡者而言，只要他不想，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莫贝特是这样，那位冰山中将也是如此。
嗯，余尽或许是个例外，但他们总不能直接去问余尽吧？
莫贝特接着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伦纳德默然许久，开口道：
“克来恩。”
莫贝特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那个朋友是哪条途径的非凡者？”
伦纳德观察着莫贝特的神情，缓缓道：
“占卜家途径，死去时他已经是序列8的小丑。”
莫贝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但心底却是莫名有些惊诧！
不比第五纪的非凡者，出生自第四纪，而且是天使家族的莫贝特所了解的‘常识’要远多于现在的非凡者。比如他虽然不知道其他途径的魔药配方，但却清楚的知道每一条途径中低序列的魔药名称。
这也是老头要求的，他不需要家族中有其他途径的非凡者，但一定要知道其他途径非凡者有什么能力，这样才有办法对他们进行反制。
大部分天使家族，基本都会有类似的规矩，他们也都有足够的能力来了解其他途径到底有什么能力。
而无面人恰好就是‘占卜家’途径的序列6！
这不是越来越巧了吗？
莫贝特面上不动声色，没有被看出半分破绽。
而伦纳德盯着他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最终也只能无奈放弃。
毕竟对方如果铁了心不打算说，那他也强求不来。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苍老声音突然道：
“死而复生是‘占卜家’途径序列2‘奇迹师’的能力。”
伦纳德童孔勐缩，这是在间接告诉他余尽是‘占卜家’途径的天使？因为他是占卜家途径的天使，所以对同为‘占卜家’途径的克来恩抱有极大好感，所以才会让克来恩死而复生？
莫贝特看出伦纳德的异样，询问道：
“他告诉你什么？”
伦纳德没有隐瞒，将老头的话转述了一遍。
莫贝特一时间陷入了思考，但还是开口道：
“余尽应该不是‘占卜家’途径的天使。”
伦纳德神色微动，但没有露出过多破绽，而是缓缓开口道：
“我好像没告诉你我另一个队友的情况？”
莫贝特疑惑问道：
“他不是也牺牲了吗？”
“对。”
伦纳德点点头道：
“那是我的队长，他为了对抗邪神，强行使用圣赛琳娜的骨灰，最终也因此牺牲。”
“但在牺牲前，克来恩给了他一枚戒指。”
“当队长牺牲时，那枚戒指也因此碎裂。而出人意料的是，队长活了过来。”
莫贝特童孔勐缩，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戒指？
就是因为已经有一个起死回生的先例，所以伦纳德才会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