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娥今天早早就来到了厂里。
厂里现在是三班倒，她上的是白班，从早上八点上到下午四点。
因为要交接，他们需要提前十分钟到达工位。
平时她都是卡着时间才来，今天却特地提前到了七点。
到厂之后，她没有直接进厂，而是先在厂区外围转了转。
确定周围没什么异常，杜秀娥不禁暗松了口气。
突然，她看见了一个人。
杜秀娥眼神一闪，直接走了过去。
“桂芝，你也来了？”她笑着招呼对方，亲热地勾住对方的手臂，“走，我们一起进去。”
李桂芝诧异地看着她，很是不习惯她的过分热情。
不过想到都是厂里的同事，她也不好太过挣扎，把关系闹得太僵。
也就由着杜秀娥拉着她往厂门口的方向走。
杜秀娥却一边走，一边打量她的脸色。见她模样姣好，眼圈发红，明显是哭过，便打探道：“桂芝，你今天看着怎么像是心事重重的？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李桂芝慌乱地低下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她和杜秀娥还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也怕对方到处乱传，所以并不想提。
杜秀娥见她不肯说，便又问道：“那你怎么早出来，吃早饭了吗？”
“嗯。”李桂芝声音挺小，显然是个腼腆性子。
杜秀娥却十分自来熟，她不相信地问：“真吃了？都吃了些什么？吃饱了吗？”
说话间，两人正好路过一个包子摊。
杜秀娥便拉着李桂芝过去，买了两个肉包子，直接把其中一个塞进了李桂芝手里。
李桂芝连忙推拒，不敢收她的肉包子：“周姐，你自己吃吧，我在家里已经吃过了，不用给我。”
杜秀娥却直接拉开她的手指，把包子硬塞她手心里：“我一看你就知道你肯定没吃饱，这个你拿去吃吧，别跟姐姐客气。
姐姐一直想要个跟你一样好看的妹妹，所以一看见你就喜欢，你可千万别拒绝，不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姐姐。”
“周姐，我……”李桂芝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她确实没吃饱，所以一闻着肉包子的味儿，肚子里就饿得厉害。
杜秀娥早就看穿她的性子，所以并不担心她拒绝。
她直接催促道：“你赶紧吃吧，再不吃包子都凉了。”
说完她还故意咬了一口手里的肉包子，肉香味霎时飘了出来，馋得李桂芝直流口水。
所以她虽然觉得难为情，还是犹豫着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看向杜秀娥的眼神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戒备。
杜秀娥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
几句下来，两人的关系越发亲近。
眼瞧着时机差不多，杜秀娥再次试探着问道：“桂芝，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姐说！姐想办法帮你！”
她的话十分熨帖，瞬间勾起了李桂芝心中的委屈。
李桂芝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眶，泪汪汪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家里最近给我找了个对象，希望我尽快嫁出去。
他们还说，我一个女人在外头抛头露面不好，赶紧找个男人嫁了才是正经。
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可他们不听，还说我在家里吃白饭，让我以后别吃了。
周姐，你觉得是我错了吗？”
杜秀娥当即骂道：“你别信他们的鬼狐，他们就是在放屁！什么叫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好？
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有本事，一辈子待在家里别出来呀！
再说了，你来厂里上班，正正经经地工作，本本分分地挣钱，不偷不抢的，碍着谁了？他们凭什么说你？
你啊，就是太好欺负了，他们才敢这么欺负你！谁要是敢对我说这种话，看我不抽她几个大耳瓜子！”
李桂芝惊讶地看着她，随即想到自己的家人，不禁泪如雨下。
周姐一个外人都知道关心她，怕她吃不饱，特地给她买吃的。
她家里人却只想把她卖了还钱。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杜秀娥看了看，发现工厂大门就快到了，便劝她：“你想哭就好好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大门到了，你先进去，我去买点东西，你在厂里那棵老槐树下头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嗯，那周姐你去忙，我先进去了。”
李桂芝抹了抹眼泪，先进去了。
杜秀娥走向不远处的杂货店，假装挑东西，实则用目光观察着李桂芝，见她走进工厂大门，立刻丢下东西就走。
李桂芝进了工厂，先去看了挂在墙上的时间，确定距离交接还有半个小时，便去了杜秀娥说的老槐树下头。
她心里苦，原本是不想跟人说的，如今听了杜秀娥的话，突然就想跟她吐一吐心里的苦水。
厂里有一棵老槐树，因为树龄挺久，砍了实在可惜，就留了下来。
这地方偏僻，又阴凉得很，天热的时候，厂里不少人都喜欢来这边乘凉。
不过现在进入十月，天气转冷，来这边的人就少了。
李桂芝来的时候，发现这边一个人都没有，心里不禁有些发憷。
好在杜秀娥很快找了过来。
她看到杜秀娥，当即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连忙迎了上去：“周姐，你终于来了！”
杜秀娥看见她，不禁意味深长地一笑：“怎么？你还怕我放你鸽子呢？你看我买了什么？”
她从兜里拿出一条红色的纱巾，故意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好看吗？”
杜秀娥眼睛一亮：“真好看！周姐你也太会挑了，这纱巾不便宜吧？”
“也不是很贵，你喜欢吗？”
杜秀娥笑着问她。
李桂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周姐戴上它肯定好看！”
杜秀娥却拿起那纱巾，在她脖子上比划：“哎，我看你戴上它好看更好看，来我给你戴上试试。”
李桂芝连忙害羞地拒绝：“不用了……”
杜秀娥一把将她拉到老槐树底下，拿起那红纱巾就围在了她脖子上，嘴里还说道：“我就说嘛，还是你戴上更好看。来，我给你扎个花。”
说话间，她来到了李桂芝身后。
李桂芝有些期待地等着，谁知脖子上的纱巾突然被拉紧！
“唔——”
她惊得想要尖叫，脖子上的纱巾却越收越紧，让她只能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李桂芝本能地用手去抓扯脖子上的纱巾，强烈的窒息感却让她浑身渐渐无力，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为什么？
她想问周姐。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李桂芝挣扎了一阵，很快双手便无力地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