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书蝶轻轻握住木婉清的小手,像是抓住了什么珍宝,连连点头:“好,好……”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往林凡碗里夹菜,破涕为笑的说道:“不凡,多吃点,看你瘦的……回来妈妈天天给你做红烧肉,补补你这些年受的苦……”
林凡看着母亲又哭又笑的样子,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低头咬了口春饼,鸭肉的油香混着甜面酱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酸涩。
“妈!”
林凡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了什么:“等年底回了帝都,以后我哪儿也不去了。”
窗外夜色渐浓,庙街的喧闹声透过雕花窗棂隐约传来。
暖黄的灯笼光晕里,一家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一切的阴霾,似乎都被这满桌烟火气驱散殆尽。
酒足饭饱后,林泰正色道:“不凡,婉清,你们待会儿陪我一起去一趟夫子庙吧。”
紧接着,林泰目光深邃的说道:“我想去拜访一下方老先生!”
方老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林凡和木婉清都是心头一震。
夫子庙建立数百年已久,乃是儒家学子的圣地,林泰学的儒学,练的书生剑,悟的更是儒家剑气。
以儒学入武道的林泰,当然想拜会一下这位文坛的泰山北斗,更是被誉为夫子化身的方老先生。
不是切磋武艺,而是交流儒学。
“好!”
林凡当然不会拒绝父亲的提议,欣然点头道。
秦书蝶却是一盆冷水泼下来:“林泰,这位方老先生只有在开坛讲学才会露个面,他可是从来不单独见外客的,即使你背后的宗门,与夫子庙有很深的渊源。”
“我知道……”
林泰淡淡道:“我只是去试一试,方老先生不愿见,我也不会强求的。”
听闻这位方老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精、无所不通,甚至还会奇门遁甲的玄学之术,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林凡也想见一见被冠以夫子称号的方老先生。
因为方老先生在龙国文坛的地位颇高,几乎是无人可以企及,所以,方老先生被冠以夫子之名,在夫子庙内居住、讲学。
“爸、妈,那我们走吧……”
林凡站起身来,比林泰还要积极。
这让林泰和秦书蝶表情有些错愕,难不成,宝贝儿子也想拜访一下这位方老先生。
连林泰这位儒学的武道强者,方老先生怕是都不愿意相见,更别说是连大学都没有读过,一介武夫的林凡了。
宁州有雷山寺刘半仙,金陵有夫子庙的方老先生。
似乎每个地方,都有世外高人,奇人异士。
待林泰去结完账后,一家四口走出聚全楼,向着夫子庙的方向走去。
夫子庙位于庙街的最中心地段。
杂着热浪的的晚风裹挟着秦淮河的水汽,将庙街的喧闹揉成细碎的金箔洒在青石板路上。
夫子庙三丈高的朱红照壁在夜色中如同一幅泼墨山水,“万仞宫墙” 四个鎏金大字被宫灯照得泛起涟漪般的光晕,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随着穿堂风轻晃,叮咚声混着远处评弹小调,在雕梁画栋间织就一张朦胧的音网。
熙攘的人流如同涨潮的江水漫过棂星门,手持糖葫芦的孩童追逐打闹,穿着汉服、打着油纸伞的少女驻足观赏,鬓边步摇随着笑声轻颤。
穿马褂的老者摇着檀香扇讲解照壁典故,引得游客们举着手机录像,闪光灯在青砖墙上明明灭灭,恍若星河坠入人间。
夫子庙的大门口,端的是一副车水马龙、喧哗热闹的场面。
而夫子庙分为贡院和内院。
贡院,游客是可以进入的,内院则是方老先生居住的地方。
因此,贡院内更是人声鼎沸。
贡院内明远楼前支起的长案上,戴着瓜皮帽的老艺人正用金陵金箔贴制夫子像,金粉在烛火下流转生辉。
号舍遗址旁,身着汉服的姑娘们提着莲花灯合影,裙裾扫过苔痕斑驳的砖墙,惊起檐下栖息的白鸽。
人群沿着九曲回廊涌动,雕花木窗里透出的暖光,将人影投在泮池水面,与倒映的月光搅成碎银。
越过大成殿,一道刻满儒家箴言的汉白玉影壁截断了喧闹。
影壁后,两扇黑铁包边的楠木大门紧闭,铜制辅首衔着的门环泛着冷光。
四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负手而立,腰间系着刻有 “仁义礼智” 的玉牌。
他们宛如石像般肃立,每当有游客试图靠近,便抬手示意,将人温和却不容抗拒地阻拦在外。
林泰为首的一家四口穿过热闹的贡院,林凡能清晰感受到人群温度与内院寒意的分界线。
“这里是内院,不准进入!”
即使四个儒生抬手阻拦,但是林泰却依然往前走了两步,其中一个儒生立刻是皱着眉头,面色不悦的说道。
林泰彬彬有礼的说道:“麻烦通报方老先生一声,在下林泰,来自帝都林家,特意前来拜访!”
帝都林家林泰!
上一代的帝都八位太子爷之一!
即使这四个方老先生的弟子,也听说过林泰的威名,相比较帝都其他的大人物,林泰的声威,对他们而言,更为响亮。
因为,林泰可是以文入武道,听闻,练的还是书生剑,悟的更是儒家剑气。
所以……
林泰和他们这些儒生,可是同宗同源!
“原来是林爷!”
四位儒生可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恭恭敬敬的说道:“林爷,你稍等,我马上去通报。”
几分钟过后,一位儒生从内院走出:“林爷,老师请你进去!”
“谢谢!”
林泰微笑颔首后,忍不住给了秦书蝶一个小得意的眼神。
秦书蝶则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在一位儒生的领路下,林泰、秦书蝶、林凡和木婉清他们四人,踏着青石小径走进内院时,仿佛走入一幅徐徐展开的古画。
内院的月光似乎比外面更澄澈些,将满院苍松翠竹镀上银霜,树影婆娑间,竟能看到斑驳的墙面上若隐若现地浮动着《诗经》里的词句,似是被岁月镌刻进去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