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同最细腻的金粉，透过轻薄的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入卧室。
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昨夜暧昧的暖意，与清冽的晨风交织。
龙谨枫餍足地侧卧着，指尖缠绕着枕边人一缕散落的银发，目光描摹着对方恬静的睡颜。他俯身，凑近那泛着微红的耳廓，嗓音低沉带着饱餐后的慵懒：
“葡萄…好吃吗，宝贝？”
他低笑，气息温热：“我觉得…回味无穷。”
秦银落背对着他，整个人几乎都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侧脸和散在枕上的凌乱银发，像是要将自己彻底藏起来。
龙谨枫心满意足，抬手，掌心轻轻贴在他侧颈，感受着那皮肤下依旧有些过速的脉搏跳动，明知故问，语气里满是戏谑：
“还抖什么呢，宝贝？”
被子被轻轻扯动，秦银落终于微微转过身，晨曦恰好落在他身上。
满头银发肌肤白皙，从线条优美的脖颈一路向下，直至没入被褥的阴影处，布满了艳丽夺目的吻痕，颈侧几处更是留下了清晰的、已然有些淤青的齿印。
龙谨枫目光骤然暗沉，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那些属于他的印记，像是猛兽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长臂一伸，将人连同被子一起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好了，不逗你了。”
他在那泛红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安抚的吻：“给哥亲亲，然后抱你去清理，该睡了。”
……
次日清晨。
阳光已经明亮了许多，在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脸颊上轻微的刺痛，让龙谨枫脑子“嗡”了一下。
他闭着眼，身体凭借多年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猛地坐起，手下意识就往怀里摸枪——摸了个空。
三秒后，混沌的大脑才逐渐上线——
我不是在出任务，是在家。
刚才谁打我？
哦，是媳妇。
为什么打我？
……想起来了，因为昨晚葡萄吃得太狠，把人惹毛了。
理清逻辑的龙指挥长非但没恼，反而心满意足，像只偷腥成功的大猫，一头又栽倒回去，精准地将背对着他、正准备再眯一会儿的老婆严严实实压住，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嗓音，胡乱地在对方颈后和发间亲昵地蹭着、吻着：
“干嘛呀宝贝？大清早的就谋害亲夫…”
他语气委屈，眼底却全是笑意：
“老公要是被你吓出个好歹，以后谁给你当牛做马，谁给你暖被窝，嗯？”
秦银落被他压得闷哼一声，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沙哑和没睡醒的烦躁，言简意赅：“滚。”
龙谨枫低笑着，就势一个利落的翻身，变成了他在下，秦银落在上。
他结实的手臂牢牢圈住怀里人的腰身，心甘情愿颇为得意地给老婆当起了人肉床垫，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亲我一口，亲一口我就滚，保证滚得又快又远，怎么样？”
晨光笼罩着相拥的两人，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静谧而温馨。
半小时后，厨房。
龙谨枫腰间系着条略显局促的灰色围裙，正动作娴熟地翻着平底锅里的太阳蛋，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窗外阳光正好，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花花满身毛毛被阳光渲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四爪朝天一个懒腰没伸好眼看要五体投地，酿成新日的第一庄惨案。
秦银落已经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颈项上那些更加清晰的暧昧痕迹。
他捧着一杯温水，靠在厨房门框上，安静地看着龙谨枫忙碌的背影。
目光扫过对方因为动作而微微绷紧的背部肌肉，以及围裙带子勒出的精悍腰线，昨夜某些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让他耳根微微发热，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马上就好啊媳妇，今天给你露一手，爱心溏心蛋配全麦吐司，还有你上次说好喝的那个燕麦奶……”
龙谨枫头也没回，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精准捕捉到他的存在，语气轻快。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岛台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林森”两个字。
龙谨枫动作一顿，和秦银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又来了”的无奈。
秦银落走过去拿起手机，接通，按下免提。
“哥~秦队！不好了！”
林森火急火燎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厨房，背景音还有些嘈杂：
“池州习那小子在看守所里闹自残！非说要见秦队，不见就绝食！妈的，跟咱玩宁死不屈这套！”
龙谨枫把火关小，擦擦手，接过电话：
“宁死不屈？”
“有骨气好，我就喜欢有骨气的人，直接给他递到检查，看能不能给他插个队，直接毙他…”
“他听不懂道理，兄弟也略懂拳脚；
打伤了，兄弟略通医术；
要是一不小心打死了，兄弟略懂风水；
如果死了还不消停，兄弟也可以浅抓一下鬼。”
“盗亦有道，老道这就送他化道。”
秦银落瞪了他一眼。
龙谨枫干咳一声，若无其事，紧接着恢复严肃：
“伤怎么样？进医院了？”
“那倒没有，就是撞了下头，皮外伤，医生处理过了。”
林森语速飞快：“但他指名道姓要见秦队，说有重要情报，只跟秦队一个人说。”
龙谨枫皱眉，看向秦银落。
秦银落神色平静，对着话筒淡淡开口：
“告诉他，想说什么，通过他的律师走正规程序。我不是他的倾诉对象，也没兴趣听他临死前的忏悔或者交易。”
林森噎了一下：
“呃…秦队，他说…是关于他背后那个组织，‘神谕’更高层的一个代号，好像叫什么…‘摆渡人’。”
“摆渡人”三个字一出，秦银落和龙谨枫的眼神同时锐利起来。
秦银落沉默片刻，抬眼看了看锅里快要凝固的鸡蛋，又看了看龙谨枫系着围裙一脸“天大地大老婆吃饭最大”的表情，轻轻吸了口气。
“告诉他，”他对着电话，声音恢复了清冷：
“下午两点，我会去看守所。让他安分点，我的时间很宝贵。”
挂了电话，厨房里短暂的静谧被打破。
龙谨枫叹了口气，把精心准备的早餐端上桌，走到秦银落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就知道闲不下来。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去会会那些牛鬼蛇神。”
秦银落看着他，目光落在对方映着自己身影的深邃眼眸里。
他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嗯，先吃饭。”
……
一到公安，就看到郝副指挥长一身便服，了无生趣地瘫在长椅上，旁边像摆祭品似的远远搁着件白色隔离服，眼神空洞得能吸走所有光线：
“六点上班七点坏，天天打卡吾宁die。”
他痛苦地翻了个身，对着天花板吟唱：
“啊，我那逝去的假期…一台电脑一只手，一部手机玩一宿。”
随即深吸一口气，悲愤控诉：
“古语有云：
早八早七打卡儿，阎王殿里预约的人儿。
今日为何揭竿起，只因老板不是人儿。”
林森的呼唤隐隐从远处传来：
“干嘛呢？别浪费时间，快回来，要不你一会儿又得跟着其他专案组干活，先帮我来干这活。”
“大早上的抱个白衣服躺桌上，像那停尸间原住民似的。”
“我不干。”郝副指挥长哀嚎：
“昨天就跟着其他专案组干活，大半夜的被你薅起来，挖撞看守所自残，把自己砌墙里的天才…”
他捶着胸口，痛心疾首：
“大半夜在那看硬盘里的储存用户信息文件，那人名密的跟抄斩名单似的…”
“现在你连化验个不明物体都要我搭把手…我不去！你那从哪个犄角旮旯抠出来的东西？长得跟克苏鲁亲戚似的，我胆小！”
“你懂个屁！” 林森的声音隔着半个走廊，依旧字字清晰，带着哲人般的洞察：
“勇敢的人先享受医保，不勇敢一次，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医保能报销多少。”
龙谨枫沉吟好几秒面带微笑：
“各位立志成为医保体系战略合作伙伴的壮士，能不能先抽空告诉我，人呢？那位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以头抢地尔的壮士呢？”
郝林昆一低头看到他的瞬间，如同绝望的教徒见到了真神，险些感动的涕泪横流，一个标准的“僵尸仰卧起坐”弹射起来，从高处跃下一个飞扑，带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思念与遗憾飞扑，全身仿佛被遗弃了八百年的委屈与思念，张开双臂直奔龙谨枫：：
“哥～～”
龙谨枫下盘微沉，气定神闲地后撤半步，在“一脚送兄弟自由飞翔”和“侧身让他拥抱大地”之间，良心未泯，选择了侧身躲过…
刚洗完手、慢悠悠从走廊尽头晃过来的秦银落，才走到门口，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形头槌，以同归于尽的气势直奔他小腹而来。
重弧先生反应极快，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偏。
“嘭！”
郝副指挥长带着他全部的思念与动量，精准地将正准备继续嘴炮的林森，结结实实地怼进了墙里。
林森贴在墙上，缓缓滑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不存在的“皇帝的新血”，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气若游丝：
“这一下医保卡给我怼欠费了。”
郝林昆一骨碌爬起来，无视了在墙边cos壁画、气息奄奄的林森，转头就扑向旁边好整以暇看戏的龙谨枫，拖长了调子：
“哥——！”
龙谨枫再次后退一步，手臂青筋暴起，拉开酱油不叫酱油，准备生抽他的气势：
“人来疯，狗来浪，你这一大早的，又抽什么风？”
郝副指挥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哥你什么时候归队啊？”
“我再也不想当那什么指挥长了，又要训练，又要签各种文件，一天满地跑，干完了自己活，还得支援各方，一天恨不得给自己拆开用，累的跟那散装乐高似的，一晃荡就散架。”
龙谨枫满脸“慈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眼神温和得能滴出水来，然后慢悠悠地给出了三个“充满兄弟情谊”的建议：
“哥们儿心疼你，给你指三条明路…”
“A脖颈以下截肢，借用刑天优势。
c左手右手分开来，资本领导乐开怀。”
郝林昆眨巴着眼，抓住了重点：
“b呢？这选项怎么还带跳号的？给我留个好奇之门是吧？”
龙指挥长微微一笑：“对，没有逼数？想歇着，门都没有。”
靠在门边的秦银落终于忍不住，偏过头低笑出声。
郝副指挥长满脸羡慕：“唉，要不我也申请去卧底算了。你看咱秦队，卧底归来，这气定神闲的范儿…”
“你？去卧底？”龙谨枫上下扫了他一眼，笑容“温暖”：
“城郊梦幻陵园，死后得以梦圆。”
他拍了拍郝昆的肩膀，语气真挚：
“去吧，活着找不着对象，死了给你换成女装遗像，也算圆梦的一种方式了。”
郝林昆：……
“行行行。”林森把一旦来了就没法干活的逗比推走：
跟池州习的会面得往后推推了。现在有个更紧急的任务，需要您出马，去跟那帮万恶的资本家——对轰一下。”
万恶之源资本家龙先生迷茫：“什么意思？”
半小时后，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池家重金聘请的顶尖律师团队，如同展示王牌般，将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推至桌面中央。
封面印着国内某权威司法精神鉴定中心的醒目徽标，以及数位业内泰斗级专家的联合签名。
这份厚达三百余页的报告，像一堵由晦涩专业术语和详尽行为观察记录砌成的高墙，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气息。
报告以极其详尽的笔触，“客观”描绘了池州习长期以来呈现的、“符合诊断标准”的精神分裂症症状，包括但不限于：
幻听：声称接收到所谓“神谕”的直接指令；
妄想：坚信自己是在执行一场“净化污秽灵魂”的伟大使命；
情感淡漠与行为异常：对他人痛苦缺乏共情，行为逻辑偏离常轨。
最终，那份盖有鲜红印章的结论页，给出了石破天惊的论断：
“被鉴定人池州习在实施涉案行为时，处于精神分裂症急性发作期，实质性辨认能力与控制能力完全丧失，依据《刑法》第十八条第一款，依法不负刑事责任。”
冰冷的法律术语，翻译过来便是：专家们“证明”，当池州习下令将李丞睿推下天台、指使人锯断林解语的手腕、通过软件冷血筛选下一个迫害目标时，他“疯了”。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因此，在法律意义上，他，无罪。
秦银落眉头皱紧。
漫长的寂静中，只有纸张被轻轻翻动的微响。
池家的律师们好整以暇，等待着预料之中的无力反驳。
一直抱臂靠在墙边的龙谨枫，终于动了。
他甚至没去看那份报告，只是掀起眼皮，缓缓扫过对面那群西装革履的律师，最终定格在为首那人脸上。
然后，他扯动嘴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极轻、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冷笑：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