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巨鲸死亡，沉入海底，它的尸体甚至可以供养其他海洋生物上百年。
就像是其他豪门覆灭，安国公府也曾或直接、或间接地获得了一些好处。
道理是一样的。
假如安国公府倒台，其他人家同样会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栾雍叹息：“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其实，也不是他的想法太过天真，而是栾雍原本还对皇帝抱有希望。
直到这道赐婚圣旨一下，他才如梦初醒，甚至因此大为受伤，一瞬间萌生了退意。
“从前日子苦，我能去求谁？除了自己低头干活，拼命拉扯孩子，谁也靠不住！怎么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反倒是一个个指望起别人来了！”
姜芙怒骂一声。
她猛地一拍桌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得不轻。
“打起精神来，老大，老大媳妇，别做出一副刚死了老子的惨样儿！”
她口无遮拦，把世子夫妻唬了一跳，都小心翼翼地看向栾雍。
栾雍无奈地笑了笑。
“母亲，那抚宁侯他克妻啊。”
世子为难道。
姜芙哼了哼，连眼皮子都不掀一下：“你也在乡下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儿？不过是装神弄鬼，八成是挡了谁家的道儿。又或者，有人不想抚宁侯早点成亲，生出儿子罢了！”
世子表情一呆。
众人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吧？
堂堂侯爷，身份尊贵，怎么能用乡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往人家身上套啊？
姜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
真是毫无半点政治思维啊！
这泥腿子出身就是不行，没个三代五代的熏陶，实在难以摸到贵族的边儿！
可怜她一把年纪，估计等不到那时候了。
只有栾雍默不作声，面露思索。
想了好久，他才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一点有用的：“要说抚宁侯有才有貌，但十分洁身自好，据说家里也没有通房小妾，所以才能说上三次亲。”
但凡疼女儿的人家，也不会都只盯着门楣，更要看看男人本身是不是值得嫁。
“倒是三、四年前，有一次我在皮货胡同撞见他一次，当时隔得远，并没上前说话，只记得他形容有些狼狈，像是在躲什么人。”
栾雍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姜芙听到“皮货胡同”四个字，就去问小爆：“是不是他和五皇子的爱巢就在这里啊？”
小爆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爱巢……嗯，是这里，一处门脸不显的三进宅子，看着很普通，其实里面极为奢华，用夜明珠照亮，蜡烛反而拿去烧火，绸缎铺地，花椒涂墙。”
心里有了数，姜芙提醒栾雍：“干脆叫人查一查，偷偷的。”
栾雍也起了疑心，点头应下。
主要是皮货胡同里住的不过是一些中等商户，以抚宁侯的身份，万不会随便跑到那里，身边没个随从跟着，还连跑带颠的，好不狼狈。
说完正事，栾雍让孩子们下去了。
他去握姜芙的手，关切道：“说了这半天的话，你也累了吧？”
这一次，轮到姜芙抖鸡皮疙瘩。
她现在可是老太太啊，这么亲热，真的好吗？
尤其这段时间，栾雍借口调养身子，身边需要有人照顾，直接搬到她的院子里住下，赖着不走。
二人晚上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一人一个被窝，但对于姜芙来说，还是不自在。
自己睡大床多爽啊！
还有，姜芙知道男女生理方面的不同。
像她这岁数，就算脑子里还有想法，可能身体也跟不上节奏了。
但男人不一样啊，还有七十岁生儿子的呢！
姜芙一直心生警惕，万一栾雍半夜悄悄摸过来，她就一脚给他踹下去！
不知道是她幸运，还是不幸，他一直老老实实地睡觉。
最多也就像是现在，拉拉老手什么的。
“不累。”
姜芙板着脸，一副后娘相。
栾雍笑着为她整理了一下发鬓，还不忘宽一宽妻子的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别难受了。三丫头也该吃个教训了，居然妄想嫁进皇家，真让她成了，那就是拖一家人下水。”
一旦栾珂成了五皇子的女人，即便栾雍对外表示不认栾珂这个孙女了，在别人眼中，他依旧会是五皇子一党。
嫁给抚宁侯，总比嫁给五皇子强。
姜芙脸子一拉：“谁难受了？我只是后悔生他们出来，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栾雍被噎得不轻：“好歹是咱们的亲儿子呀，瞧你说的。”
他太清楚了，芙姐姐打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刀子嘴。
不光喷起别人来不留情面，喷起她自己的时候，芙姐姐也是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
“哎，要怪就怪我吧，以前让你受累，如今还让你跟着操心。”
栾雍十分愧疚。
美大叔一副羞惭无比又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还把脸凑得近近的，让姜芙的一颗老少女心蠢蠢欲动。
她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
这脸，比自己的脸还嫩呐！
不想活了！
栾雍再次握住姜芙的手，轻轻捏了捏，在她耳畔低语：“陛下比我年长十八岁，他又不是神仙，难不成真的万万岁？”
姜芙明白了他的暗示。
的确，在原着里，皇帝也没几年好活了。
“县官不如现管，我那点情意，熬到人家儿子上位也就用得差不多了。不管哪个皇子胜出，到时候我都会以守国孝为名，赐爵还乡，咱们还在一处种地。”
前面听着还像人话，到后面就不成了。
姜芙当即猛地一甩手，眼睛一瞪：“还敢忽悠老娘给你们老栾家种地！老娘早种腻歪了，老娘可不种了！”
“是是是，我种，你看着。你当地主老财，我是长工。”
栾雍涎皮赖脸地又去抓她的手，连连告饶。
“这还差不多。”
姜芙想，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对着自己撒娇，而且还名正言顺，那她就暂时先受用一番吧！
门口，两个大丫头听着从屋里隐隐传来的说笑声，也跟着觉得高兴。
对她们来说，三姑娘爱嫁谁嫁谁，总归她平时也不是什么孝顺的，每天过来请安都是应付差事，对下人更是半点不和气。
倒是老夫人和国公爷的日子过得畅快，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