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秦玖赶到医院的时候，双腿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甚至都快忘了怎么正常走路，走一步晃一步，像极了一岁学步的小童，走的蹒跚又艰难。
“大哥。”秦玖扶着墙，万念俱灰的不敢靠近。
沈璟听见声音，面色一丝不苟的走上前，道：“李老和好几个医生都在里面抢救，你别担心，宁宁会没事的。”
秦玖的目光落在他胸腔处的那一片血迹上，他知道，那都是他的小七流的血。
秦母扶着摇摇欲坠的孩子，安抚道：“有你外公在，不会有事的。”
秦玖自欺欺人的点着头，“没事的，小七一定会没事的。”
走廊上又恢复了那万籁俱静的死寂。
“叮叮咚咚。”
所有人听见声响齐刷刷的看过去。
沈母没有换衣服，依旧是那一身又脏又腥的破烂着装，她望着走廊上一群死气沉沉的人，眼中的期盼尽数落空。
她是不是来迟了？
“妈，你来做什么？”沈璟警惕走上前，意图拦住毫不清醒的母亲。
沈母紧张的抓住孩子的胳膊，泣不成声道：“是不是要我的骨髓？我现在就去准备，要我什么都可以，我马上去签字同意手术。”
沈璟看着和往日大相径庭的母亲，眉头是越皱越紧，“妈，你先冷静一点，宁宁现在不能做移植手术。”
“为什么不能？不是没时间了吗？我都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抽血抽骨髓，要多少我都给。”沈母失控的就想冲过去。
沈璟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妈，宁宁还在抢救，他现在的身体不能做任何手术。”
“为什么？你告诉我，我的孩子他怎么了？”沈母浑身剧烈的哆嗦着，“他刚刚吐了好多血，他怎么了？”
“器官大出血，凝血功能障碍，医生正在争分夺秒的救他。”沈璟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两句。
沈母摇头，“不是再障贫血吗？我查过的，只需要坚持吃药，就算没有第一时间移植骨髓，这类病也能控制得住的。”
“网上那些东西都是以偏概全，不可信不能信。”
沈母恍若被卸去了全身力气，她软弱的后退一步。
沈父急忙扶着她，不明情况道：“那他现在怎么样？还能、还能——”
沈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他们心里都有了几分答案，只是谁都不敢挑明说出来。
或许还有奇迹呢？
秦玖没有理会沈家这乱糟糟的一家人，全神贯注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里面会不会很冷？
他的小七一个人躺在那冰凉的手术台上，会不会很难受？
清晨，已是深秋的天，哪怕艳阳高照，也是凉风阵阵。
“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而进。
沈宁眉睫轻动，似是要醒来的样子。
秦玖靠在床边，温柔的揉捏着他微凉的小手，刻意的压着声音，“小七慢慢醒，不着急。”
床边的监护仪器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沈宁缓慢的清醒过来，大概是失血过多，眼前发晕，脑袋发沉，耳边全是轰轰隆隆不真切的声音。
秦玖怕他难受，小心翼翼的给他顺着心口。
“九哥。”沈宁自以为自己叫了一声，其实是毫无声响。
秦玖见着氧气罩里弥漫开的白雾，猜出了他肯定在说些什么，轻声道：“嗯，我在这里。”
沈宁努力了好几次依旧睁不开眼，晕的想吐。
旁边的数据开始剧烈起伏。
秦玖凑上前，“小七别着急，慢慢来，你现在还很虚弱，再睡一会儿。”
“陈…陈若绅……”
秦玖这次听清了，心里一阵刺痛，点头道：“他没有为难我，我把他关起来了，以后他都没有机会再出来伤害别人。”
沈宁似乎不相信，执意的想要看他一眼。
秦玖连忙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小七你摸摸，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沈宁反应很慢，大概是药水输多了，他的手又冰又凉，触觉十分迟钝。
秦玖怕他着急，继续道：“小七，我虽然很害怕，但是我还没有糊涂到被他这个蠢货牵制。”
沈宁嘴角微扬，“九哥…真棒……”
“所以你要好好的，知道吗？九哥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任何困难都难不倒我的。”
“我也…也要赶紧好起来，我要带…带九哥回家……”
“好，我们回家。”秦玖更是用力的握着他的手。
沈宁意识飘忽不定，很快又陷入了昏睡中。
沈母来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玖把她挡在门口。
秦玖的脸色说不上好坏，但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他很不欢迎这个女人。
沈母压制着自己的焦虑，反复斟酌着说辞道：“刚刚护士跟我说他醒了会儿。”
秦玖自上而下的审视她一番，没有吭声。
沈母昨晚上已经了解了沈宁的病情，脑子里乱了一整晚，她翻来覆去的查看着那些病历报告，一度怀疑是自己伤心过度产生的幻觉。
她的儿子在过去的一整年，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而她这个母亲，三番五次的将他拒之门外，甚至还解除了母子关系。
那个时候，他该多无助，多难过啊。
沈母不敢再看下去，心脏像是碎开了无数个口子，明明不见血，却疼的她撕心裂肺。
“他现在很虚弱，医生嘱咐过不能刺激他。”秦玖拒绝她的探视。
沈母点头如捣蒜，“我都了解了，医生也跟我说过，我不会乱说话的。”
“他看到你就会情绪激动，这段时间请你暂时不要来打扰他。”
沈母心如刀割的低下头，“我知道我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我就想知道他的情况，他现在怎么样了？”
“很不好。”秦玖压抑着自己的满腔怒火，“沈夫人，就当我求求你，你离他远一点，他现在胃里还在出血，他真的受不住你的刺激。”
“我——”
“我现在信不过任何人，请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