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程恢复意识时，睁眼就看到面前亮着蓝光的电脑。
白色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刺痛着他的眼睛，他瞳孔蓦的紧缩，“唰”的一下从桌上坐起来，目光瞥向右下方的时间。
和他进入副本前的时间完美重合起来。
怎么会这样？！
宋归程强压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下意识去寻找虚空中系统的屏幕，然而一无所获。
系统、背包、道具，都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他仿佛从未离开过书房，只是趴在桌上打了个盹。
不可能，宋归程心中默念。
他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没有，又看向身上的衣服，不是他给自己缝制的衣服，而是剪裁得体的衬衫，手腕上的手表从做工粗糙的廉价表换回了平时戴的江诗丹顿。
宋归程怔愣地呆在原地，透亮的大玻璃窗映照着远处如火的夕阳，模糊了他的侧脸，坐在桌前的人久久没有动作。
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
早上晨光熹微时，皦玉亲自来敲了他的门。
“皦玉前辈？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打开门就看到面色苍白的皦玉，被吓了一跳。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没见，昨天还悠然自得的皦玉却面色沉重，整个人像被抽去了一半力气，显得有些虚弱。
“这个空间的裂缝昨天突然扩大了，”皦玉语气透着些许焦虑和急促，“我本来以为至少能挺到你从巫止的神域里出来，但是……”
他面色难看，显然发生了什么事加速了空间裂缝。
“来不及了，跟我来。”
皦玉话音未落，宋归程脚下开始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腾，要裂开地面腾飞出来。
紧接着眼前所有东西都旋转起来，各种色彩模糊成一片，身体传来剧烈的失重感，他仿佛腾空而起，被巨大的力量带着向上飞去。
“皦玉前辈？”天翻地转间，宋归程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直觉紧紧抓住身下的东西，却只摸到一片冰凉，他指尖动作一顿。
隐约间，振聋发聩的龙吟透过厚重的阻隔，重重地敲击着人的耳膜，宋归程心中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宋归程身体慢慢坐稳：“皦玉前辈，这是你的……真身？”
“不是，”古老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层层叠叠，重重回响，“这只是我的化身罢了。”
宋归程揉揉眼睛，终于能看清眼前的景色，他正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赤红夹杂着橙红，将天空晕染，却又与原本的湛蓝泾渭分明，光影交错，阳光透过云层，从他身边疾速掠过。
他第一次直面太阳，如此光辉盛大的存在，令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而他的身下，一条巨大无比的银龙在云层中穿梭翻飞，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只能望见飘渺的影子。
宋归程想起来这是什么了，是祭祀住所外，雕刻在楼阁上的那条龙，一开始的那股震动感，真的是这条龙在冲破束缚。
银龙甩尾，划过天际，留下一道长长的云雾，在天空中留下一幅抽象画作。
而这条龙载着他，送他去天隅神山，这个世界最接近神的地方。
宋归程捏紧掌心，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向下望去，绵延无尽的绿，夹杂着浅黄、橙红，交错成斑驳的图画。
所有东西都是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
他慢慢俯下身，贴近龙身，一只手向下探去。
原来这就是巫止眼中的世界，宋归程感受着疾速的风从掌心穿过，默默想着。
这样，似乎他离神明就更近了一点。
“前面，就到了。”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比上次更远，也更低沉，“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宋归程，祝你成功。”
宋归程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银龙突然开始碎裂，他呆愣地向前方看去，不知道什么东西盛放出月白色的光华，盖过太阳，遮天蔽日地朝他们袭来。
身下的银龙一往无前，在光晕的侵袭下崩裂，从头，到身体，一寸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瓦解，很快，就到了宋归程面前。
可是宋归程并不感到害怕，他从那道光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冰冷又温暖，一点一点将他包裹，仿佛把人带回最初的世界。
宋归程在一波一波的浪涌中闭上眼睛，身体不断下坠，他渐渐失去意识。
他本以为醒来时坠入什么地方他都能接受，可当他回到最初的现实世界，他涌上一阵巨大的恐慌。
巫止的神域为什么会带他来到这里？这里是真正的世界，还是只是副本的一部分？
他，还能回去吗？
房间寂静，微风无声，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良久，宋归程点击保存键，关闭电脑。
“叮咚——”
门外传来门铃响起的声音，刺耳的声音穿过客厅，在书房里回响，鼓动着宋归程的耳膜。
他眼眸微动，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爬起来去开门，走出书房时没留意，差点被地板上散落的矮凳绊倒。
客厅里的的陈设没有变，他偏爱简约的中式，所以多选取原木家具，做工精致，抛光圆滑，配色也以低饱和度的米、白、原木色为主。装饰简单，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白瓷和青瓷，间或插着当下时节的花。
夕阳从窗棂里大片大片投射进来，给屋内的家具笼上一层淡淡的橙色光辉，让屋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屋子的主人一样，低调而温润。
宋归程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大门。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屋外的宋玉阶，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就想关门。
身后的助理立马上来拦住，却被宋玉阶一个眼神制止。
“小程，又不穿鞋。”他低沉的嗓音中带了两分关切，目光落在宋归程踩在地板上的光脚上。
然而宋归程并不吃这一套，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宋玉阶低眸，缓缓道：“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出席你的生日晚宴。”
宋归程明显愣了下，他真的忘了，他记忆力很好，唯独对自己的生日印象不深。
宋玉阶上前一步，宋归程松开门防备地往后退，两人间似有暗流在涌动，宋玉阶却视若无睹一样，伸手为宋归程抚平衣领下方的褶皱。
“刚刚睡着了？衣服都乱了。”
宋归程不回答，屏息凝视着他的动作。
宋玉阶微微垂眸，背光时，他宝石绿的眼眸显出几分晦暗的深绿色来，也显得整个人更加深不可测。
片刻过后，身材高大的男人收回手：“去换身衣服过来，车在下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