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大厅里，只剩下终端发出的微弱电流杂音，以及多雷斯那痛苦的呻吟。
柳哲和希思卡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多雷斯挣扎着想撑起身体，但胸口的剧痛让他又倒抽一口冷气，重新跌坐回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他脸色灰败，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显然刚才试图起身牵动了严重的伤势。
“天堂可没这么破。”柳哲走到他身边，蹲下身，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调侃，但眼神锐利，“感觉怎么样？还能说话吗？”
多雷斯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离死…大概还有一段距离…就是胸口…像被攻城锤砸过…”
他目光扫过那被腰斩的守护者残骸，又落在柳哲手中那枚刚刚读取完的黑色晶体上，眼神复杂。“看来…你们拿到核心记录了？那里面记载了什么？”
“都没了半条命了还惦记着遗迹呢？”柳哲调侃道。
“记录里唯一的疑点是一个所谓的轮回。”希思卡也走了过来，语气清冷，“你都知道些什么。”
多雷斯靠在冰冷的门壁上，思索一番后艰难地点点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闷痛。
“轮回…不是传说…”他声音低沉沙哑，断断续续，“古老的存在…比先驱者…更古老…大概是天灾的一种吧…”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希思卡立刻递过去一小瓶应急喷雾，多雷斯吸了几口，才稍微平复。
“灾劫？什么样的灾劫？”希思卡追问。
“吞噬…文明…”多雷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像收割麦子…抹去…文明…智慧火种…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形式…只知道…无法抵抗…”
“一旦启动...就没法终止...”
多雷斯喘着粗气，指了指柳哲，“你手里…那个方块…可能…是线索…是…唯一的…”
“保存...好...”
话还没说完，多雷斯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终于压倒了他强撑的意识。
他头一歪，身体彻底软倒，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多雷斯！”柳哲探了探他的颈动脉，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伤势太重，又晕过去了。”
希思卡立刻拿出便携医疗扫描仪快速检查了一下：“肋骨断裂，内脏挫伤出血，中度脑震荡。必须尽快送回船上进行手术，这里条件太差。”
柳哲点点头，看着昏迷的多雷斯，眉头紧锁。
轮回…灾劫…吞噬文明…多雷斯透露的信息虽然破碎，却印证了记录中的只言片语，也与他之前与轮回大君的接触，以及白露的提及隐隐相连。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方块…唯一的…”柳哲低声重复着多雷斯昏迷前的话，目光落在自己一直握着的那个幽蓝方块上。
这东西，似乎比预想的更加关键。
可奇怪的是，上辈子完全没有这档子事啊。
“先带他回去。”希思卡果断道，“他需要治疗，我们也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这地方…”
她环顾了一下阴森的核心大厅和被腰斩的守护者。
“不宜久留。”
两人迅速行动。
柳哲虽然灵能透支，体力也接近极限，但还是咬牙将昏迷的多雷斯背了起来。
希思卡则负责警戒和携带装备，同时快速扫描了一下大厅和守护者残骸，肃正协议标记了几个可能还有研究价值的碎片位置。
“这些液态金属样本和核心处理器碎片或许有用，”希思卡用特制的容器采集了一些，“先驱者的技术远超我们认知。”
柳哲没有反对，只是催促道：“动作快点。”他感觉背上的多雷斯呼吸越来越微弱。
两人沿着来路，在肃正协议的导航辅助下，快速穿过迷宫般的通道。
这一次，遗迹似乎彻底沉寂了，没有空间置换，没有陷阱触发，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晶体通道中回响。
回到标本库区域时，柳哲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破碎容器和地上残留的些许紫色晶尘痕迹，心中那股悸动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警惕。
那个名为“灰”的存在，在吞噬了虫卵意识后，也陷入了沉寂，仿佛从未出现过。
很快，他们回到了停放“追光者”号的那个晶体平台。
小型突击艇静静地吸附在那里，像一只等待归巢的金属甲虫。
将多雷斯小心地安置在狭小船舱的后排，希思卡立刻启动了飞船的生命维持系统，给他接上了应急维生设备。
柳哲则瘫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过度消耗带来的眩晕和体内隐隐的异样感。
很快，“追光者”号喷射出尾焰，缓缓脱离平台，调转方向，朝着废船坟场的方向加速驶去。
舷窗外，那座巨大的、如同怪诞巨卵般的方舟遗迹在视野中迅速缩小，重新隐没在星云尘埃带的边缘阴影里，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充满谜团的轮廓。
希思卡设定好自动导航，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多雷斯，又看向闭目休息但眉头依旧紧锁的柳哲。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关于那个吻，关于自己的失态，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将目光重新投向驾驶屏幕。
通讯频道里一片沉默，只有引擎的嗡鸣和维生设备规律的滴答声。
返航的旅程在沉默中进行。柳哲的意识沉浮在疲惫与残留的惊悸中，多雷斯昏迷前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烙印——“天灾…吞噬文明…唯一的线索…”
不知过了多久，进取号还在维修的船体轮廓终于在舷窗视野中出现，如同伤痕累累但依旧不屈的钢铁巨兽，停泊在废船那巨大的裂口码头旁。
这里的工人的效率极高，只过去了不到三个标准泰拉天，外部的装甲就已经被修缮的差不多了，机械臂此时正对着损坏的左侧引擎。
码头上摆着拆卸下来的曲速核心，这群拾荒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全新的引擎配件，正一股脑的往进取号上塞。